華陽看著鄭旭一把年紀，還這副樣子，有些無奈。
「鄭大哥，吃飯的時候，你可是說好這頓我吃多少都行的。」
「你現在這副德行，傳出去多讓人笑話？」
華陽點著煙，深吸一口。
鄭旭深吸一口氣，把空蕩蕩的錢包伸到華陽面前，語氣中略帶火氣：「五百三十八塊錢！」
「整整五百三十八，要不是我帶著銀行卡，我兜里這點錢都不夠付的！」
「讓你敞開吃，我以為你最多也就吃個一百多塊錢，誰知道你吃這麼多？」
「我一個月也才那麼點錢，你這一頓飯吃了我家半個月的伙食。」
鄭旭收起錢包，長長嘆了口氣。
華陽拍了拍鄭旭的肩膀。
「鄭老哥，你是不是忘了，咱們倆這次出差還有經費？」
「把這頓飯算在經費里不就可以了，報銷的時候有什麼問題，你就全推到我身上。」
「要是你們單位不給報銷，到時候我給你報銷，行不行？」
華陽再次掏出一根煙遞給了鄭旭。
鄭旭聞言頓時就不難過了，他接過煙笑著點了點頭。
「要不都說你小子腦袋靈光。」
「都九點多了，我得回家了，明天下午我開車去你們家接你。」
「我先走了。」
話罷，鄭旭擺手攔下一輛計程車，鑽了上去。
計程車司機問了一聲目的地，扣下空車的牌子，一腳油門踩了下去，車裡離開了胡同口。
華陽朝計程車揮了揮手，正準備走的時候，卻見計程車又倒了回來。
計程車停在他面前，后座窗戶緩緩搖下來，鄭旭探出頭尷尬笑了一聲。
「那個，我沒錢了。」
「你先幫我把打車費付一下，明天見面我再還你。」
鄭旭朝華陽伸出手，有些不好意思。
華陽點了點頭，看都沒看就把錢包里的錢掏出來，遞給了鄭旭。
「這點錢就不用還了，走吧！」
「師傅，路上開慢點……」
華陽笑了一聲，跟計程車師傅打聲招呼，目送鄭旭離開。
等鄭旭離開後，華陽抽菸一根煙，正準備招手攔車的時候，卻發現他踏麼也沒錢了！
錢包里最後一張五十塊錢，剛才讓他塞給鄭旭。
他四下看了一眼，這個時間銀行也關門了，取錢也取不出來。
正在這個時候，他口袋裡的電話突然響了起來。
「喂，老婆，我正準備給你打電話。」
「吃完了，剛剛吃完，我正要回家。」
「媛媛睡了沒有，要是睡了，你能不能開車過來接我一趟？」
「我兜里沒錢打車回家了。」
「好，我在……」
華陽掛斷了電話，苦笑一聲。
他好歹也是東海省第一集團江華集團的董事長，口袋裡竟然會沒有錢，說出去還不知道會驚掉多少人的下巴。
華陽緩緩坐在地上，再次點了根煙。
他看著面前時不時過往的行人和計程車，聽著身後胡同後地攤上傳來的嘈雜聲，情不自禁翹起了嘴角。
這一刻的寧靜，讓他感覺到全身放鬆。
他突然有個奇怪的想法，覺得沒人認識他是件好事！
剛剛他和鄭旭喝酒的全程，一個認出他的人都沒有，現在坐在地上，過路的行人也沒有人認出他。
也或許，有人認出他的，但轉念一想堂堂江華集團董事長怎麼可能穿著一身普通的衣服，坐在地毯上吃燒烤，想想也就算了。
自從，他帶領江華集團衝出東海商會的封鎖，挺進全省市場後，他無形中成了名人。
一步步走到現在，不敢說全東海省的人都認識他，但每次出門總會碰到幾個人能認出他。
其中最多的一類人，就是計程車的司機！
有些司機的邊界感很強，最多聊兩句，羨慕羨慕就算了，但總會有些司機注意不到越界行為，甚至還有直接管他要錢的。
他現在都忘不掉，某天的一個早晨，他像往常一樣坐計程車回家，被司機認了出來。
倆人聊天當中，司機管他要錢，他沒有答應，結果司機來了一句：「我最瞧不起你們這種人！」
「明明都是靠著搜刮民脂民膏起家的，一個個那麼有錢，管你要一千塊錢都不給，真踏馬沒良心！」
華陽聽到這話的時候，並沒有說任何話。
饒是他有兩世記憶，比常人多經歷過不少事情，聽到司機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心底竟會生出某種無奈的感覺。
那種無奈的感覺，更像是看透了人性後，生出的某種悲哀卻無力改變的無奈。
後來，也沒發生什麼，他照常上班付錢下車。
華陽想到這，手指間夾著的香菸已經燒完，他吐出最後一口煙，按滅了菸頭。
他忽然覺得有輛車，或許是一件很有必要的事情。
雖然開車不能喝酒，但平常上下班也能省不少麻煩。
正在這時，卻見一輛奧迪A6緩緩停在他面前的馬路上。
江映雪看到華陽癱坐在地上，快速摘掉安全帶，跑下了車。
「華陽，你怎麼坐在地上？」
「快起來……」
江映雪拽著華陽的胳膊，身體後傾緊緊咬著牙齒，可任憑怎麼用力也沒能拽起華陽。
華陽抬頭看著江映雪，笑了一聲。
「老婆，你來了。」
「你等一下，我自己能站起來。」
華陽扶著胳膊，緩緩站起了身。
江映雪聞言連忙捂住了鼻子，微微皺起眉頭。
「怎麼又喝這麼多酒？」
「滿嘴的酒味和臭味，趕緊上車回家洗洗。」
江映雪將華陽的手搭在自己肩膀上，扶著華陽坐在副駕駛上。
她關上車門，從車前走回了駕駛位，系好了安全帶。
「坐穩了，我開車了。」
「你要是覺得胃裡不舒服，就跟我說，我立馬停車。」
「千萬別吐車上，明早我還得開車送媛媛去幼兒園，沒時間刷車。」
江映雪囑咐一聲，見華陽歪頭靠在座位上沒有應聲，長嘆了一口氣，湊過身體伸出手想要幫華陽系好安全帶。
她剛剛摸到安全帶，臉上突然被華陽狠狠親了一口。
「你，你真是……」
江映雪臉頰頓時就紅了，她憋了半天也沒說出話，只好繼續拉下安全帶給華陽繫上。
華陽看著江映雪的樣子，笑了一聲。
「老婆，媛媛都這麼大了，咱們也算是老夫老妻，怎麼還這麼害羞？」
江映雪發動車子，白了華陽一眼。
「你當誰都跟你一樣？」
「臉皮厚！」
「坐穩了，我開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