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興瑞結下領帶，隨手扔在一旁。
他看著華陽，笑了笑。
「華總，我實話跟你說……」
「我看不上你們江華通訊，一個剛成立的小公司，能研發出3G技術？」
「別開玩笑了……」
「我這過來，就是為了見見你的阿斯麥光刻機！」
「由於限制，我在灣島看不見光刻機，到了魔都的中芯國際，更看不到了。」
「所以我就想飛過來看一看，順便研究研究。」
「研究完，我就走……」
「我根本沒想過在你這裡上班，小投資還有這小地方，裝不下我的！」
安興瑞看著華陽，臉色赤紅，眼神迷離的搖了搖頭。
華陽笑了一聲，安興瑞這就叫酒後吐真言！
換做清醒的時候，安興瑞根本不會這麼說！
華陽輕咳一聲，看向冀松和盧崇。
洪曉和楚寧的任務完成了，接下來就該這兩位技術大牛出馬了！
「小安，你說這話我可不願意聽。」
「什麼叫小地方，裝不下你？」
「江華通訊投資可是高達二十個億，這可不是小投資！」
「這所有的錢，都是華總一手掏出來的，你說濟山市是小地方，確實沒說錯。」
「但是說我們研發不出3G技術，你這是不是有點過分了？」
冀松看向安興瑞。
安興瑞打了個就酒嗝，搖了搖頭。
「不過分，哪裡過分了？」
「你們確實不可能研究出3G技術……」
「你們都沒去過國外，國外的大實驗室，無數人都在研究3G技術，就看誰能先研發出來。」
「國內進度本來就落後於國外，更何況你們在這麼個小公司……」
「發現一個方向，就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下一個方向在哪都不知道，就蒙著眼睛往前沖。」
「有些事情一開始就是錯的，最後得到的結果，也註定是錯的！」
安興瑞嘆了口氣。
盧崇聽不下去，輕哼一聲：「安興瑞，我看你就是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
「老說國外強，國外強。」
「人家確實強，這點我承認，但不能因為別人強，就喪失追趕的決心！」
「你這個人，我看這輩子也就這樣，怪不得人家都說你不如那個姓馮的，我看說的沒錯，你就是格局太小！」
盧崇的話，精準無誤戳在安興瑞的痛點上。
安興瑞就像是被點燃的火藥桶，拍桌而起。
「你說什麼？」
「你憑什麼說我不如姓馮的？」
安興瑞指著盧崇，氣的直瞪眼。
「那個姓馮的，除了拍馬屁，還有什麼厲害的？」
「不過是會一點管理學，人際關係搞得好，總在背後非議我剛愎自用。」
「我平時確實高傲一點，但我有高傲的資本。」
「不管是之前在灣島，還是現在在魔都，論技術、論貢獻，那個姓馮的，比我強到哪裡去？」
安興瑞氣呼呼的看著眾人，一口灣島普通話，聽得眾人直皺眉頭。
盧崇抱著肩膀。
「你這種人，仗著喝過兩天洋墨水，就看不起這個看不起那個！」
「怎麼，大夏就研究不出來3G技術？」
「怎麼大夏就研究不出光刻機？」
「誰說我們的晶片就一輩子不行？」
「冀教授說得對，我們不能因為一步落後，就失去追趕的決心！」
盧崇看著安興瑞。
安興瑞有些急了。
「我說的不是這個意思！」
「國內一定會超過歐美，超過三星，一定會的！」
「只不過超過需要時間，可能會是十年後，二十年後，甚至是三四十年後，我們才能徹底打破技術枷鎖！」
「但我從來沒因為一步落後，就喪失追趕的決心！」
「從來都沒有！」
「我的夙願就是一定要在有生之年，通過自己的努力，讓我們的國家，不再落後於人，不再受制於人！」
「如果不是因為這個，我又怎麼會從灣島台積電，來到魔都中芯國際？」
安興瑞目光緊緊盯著盧崇。
盧崇則笑了一聲：「可是呢？」
「中芯國際給了你想要的嗎？」
「給你開了多少錢？」
「雖然你是執行總裁，但他們真的允許你放開手腳幹了嗎？」
「你在國際上取得那麼多成就，他們給你相應的待遇了嗎？」
「允許你研發出什麼東西出來了嗎？」
「安興瑞，中芯國際能給你的，華總能一樣不差的給你，中芯國際不能給你的，華總一樣也能給你！」
「他連公司都抵押了，連貸款加掏空家底，幾十個億！」
「你為什麼還要拒絕？」
盧崇面對著安興瑞，步步逼問。
安興瑞突然沉默下來，他緩緩坐下來，眼中多了幾分迷茫。
「我留在中芯國際，來看看光刻機，回去不也是一樣在為晶片，為光刻機做貢獻？」
盧崇冷笑一聲。
「你比我們誰都清楚，你研究的技術，是人家授權給你的。」
「壓根不是咱們自己的！」
「人家今天能給你，明天就能不給，然後利用技術壟斷，卡你的脖子！」
「你連命都被人家握在手裡，你想清楚，你到底是在為誰做貢獻？」
「安興瑞，請你清醒一點！」
盧崇一拍桌子，也站了起來。
華陽看著安興瑞，安興瑞眼中閃過幾抹頹廢，癱坐在椅子上。
安興瑞環視一圈，視線從盧崇身上，轉移到冀松身上，然後又看了看華陽、楚寧和洪曉。
最後他的目光落在面前空空的酒杯上，雙眼泛紅，長長嘆了口氣。
「你們說的對，但我沒辦法加入江華通訊，真的沒有辦法。」
「除非……」
安興瑞抬頭看了一眼華陽，可下一秒又默默低下頭。
「除非你能讓我把那台阿斯麥EUV光刻機交給我，讓我把它拆了，進行細緻的研究。」
「我不確定自己能不能成功！」
「但我相信，只要你能讓我拆了，我就一定能成功！」
「我一定能成功……」
安興瑞說著說著，頭一歪睡了過去。
華陽輕聲嘆了口氣。
「看來情況比我預想的還要糟糕。」
盧崇坐了下來，也是有些無奈。
「這位安總，水平不錯，但人真是夠軸的。」
「我們該說的都說了，該勸的也勸了……」
「但是，我們也知道，那一台光刻機，在現在來說就是絕版的存在，價格根本無法用錢去衡量。」
「華總要是豁得出來，那就讓他拆，要是不行的話，那就讓他回去吧。」
盧崇看著喝斷片的安興瑞，長嘆了口氣。
一旁的冀松則笑了笑。
「我反倒是覺得，華總應該早有預料。」
「華總，也不用多想，順其自然就好。」
「要走的人留不住，要留的人不會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