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不顧大局
「讓我們用最熱烈的掌聲歡迎小英雄們入場！」
花團錦簇的會場裡，主持人站在台上熱情洋溢地高喊著。
傷勢基本已經恢復的學生們，穿著校服昂首挺胸地走到了台前，準備接受來自各位領導的嘉獎與授勳。
當然，李明還有些沒好利索，身上綁著不少繃帶，但看他喜氣洋洋的臉色估計是沒有什麼太大的問題了。
相反，本該是最開心那個人的楚逸卻一副愁眉苦臉的模樣。
「你這表情是怎麼回事？」楚逸身邊的林司遙支起胳膊隱蔽地捅了捅他，「等會兒你還要代表大夥發表講話呢，垂頭喪氣的怎麼行。」
「重要場合，這樣能顯得嚴肅一點嘛。」楚逸擠出一抹笑容，隨便找了個理由搪塞過去。
林司遙也沒有多想，扭過頭用明媚的笑容面對著掃過來的攝像機鏡頭。
「下面有請青柏御獸大學的榮譽校長，同時也是御獸公會前任會長的趙山河先生上台發表講話！」
主持人突如其來的一陣高喊，打亂了楚逸的所有思緒。
「趙山河？他居然在這場表彰大會上第一個發表講話？」
楚逸立刻抬頭看去，發現一個其貌不揚但面容頗為和藹的老者，在所有人熱烈的掌聲之中走上了講台。
「尊敬的各位來賓，各位領導，大家早上好。」
趙山河雙手撐住講台，用充滿力量的語氣說道：「很榮幸，我能有機會為這樣的一群小英雄授勳，在親眼地目睹了他們的事跡後，我愈發覺得這不僅僅是對他們的授勳，同時也是對我的一種嘉獎。
曾幾何時，網上經常出現00後是所謂垮掉的一代，他們不如自己的長輩能吃苦，也不如自己的長輩更有拼勁，有的只是嬌生慣養跟擺爛躺平。
但是我身邊的這些小英雄用自己的行動向世人證明，他們無愧於祖國希望這四個字！
正所謂數風流人物，還看今朝，我相信他們在經歷了這麼多的磨鍊之後，肯定會成為國家的頂樑柱，為華夏的未來撐起一片藍天！」
只能說老校長不愧是是老校長，在扯這種冠冕堂皇的廢話這一塊確實專業，大道理張口就來。
楚逸儘管當了兩世的學生，類似的話聽了一遍又一遍，真讓他上去講還真講不出一個所以然來。
「下面有請學生代表楚逸上台發表講話！」
聽著主持人的提醒，楚逸知道輪到自己了。
趙山河已經給他騰出了位置，還滿臉欣慰笑容地望著他，不知道的還真以為這是一個願意提攜後輩的慈祥老者。
「咳咳。」楚逸走到講台前輕咳了兩下，嘴巴張開後又閉上，一時間竟然不知道該從何說起。
主持人微笑著安慰：「不用緊張，先說一說你在決定斷後的時候腦子裡想的是什麼吧。」
隨後台下立刻響起掌聲，要給這個靦腆的小英雄打氣。
「我沒有緊張。」楚逸扭頭衝著主持人笑了笑，「其實斷後啊救人啊什麼的，沒什麼好講的，我覺得應該做，而且能做得到的，所以就主動去做了。
當時身邊的同伴其實都有這樣的想法，事到臨頭他們也肯定願意犧牲，只不過這個機會被我給搶了。
不過這些都不是重點，今天我真正想要說的，是關於這次事件的始末。」
「這小子，還是不死心啊。」
台下的洪巒聽到楚逸這話，身體立刻就直起來了，滿臉的憂心忡忡。
至於其他人臉上還殘留著笑容，顯然並沒有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
「林穆是製造了這累累血案的元兇，這一點毋庸置疑。」
楚逸望著台下的諸位領導，語氣抑揚頓挫地說道：「但是到底是什麼原因讓林穆變成了這樣的反社會份子，這同樣也值得我們去深挖。」
「這個是錄播吧？」
後台里的導演衝著助手問道，聽到助手說是，立刻鬆了一口氣。
是錄播就好…………
台上的楚逸並不知道這一切，繼續說道：「林穆曾經跟我說過有關他的故事，他說他曾經跟我一樣，也是令萬眾矚目的天才。
但是他告因為拿了不該拿的冠軍，所以得罪了某位大領導，然後導致了後面一系列的事情……」
楚逸將林穆告訴他的真相，原封不動地說了出來。
說完之後，台下一片死寂。
有不少人的眼神都非常精彩，並且時不時地往趙山河的身上飄。
還有一些更是偷偷地拿出手機，也不知道是打算錄音還是錄像。
原本以為這只是一場單純的表彰大會，沒想到還有意外收穫。
其實楚逸說的這些，昨天林穆在天幕中不是沒有講過，只不過沒有指名道姓罷了。
大家心裡都清楚當年的那些糟爛事，但都過去十幾年了，而且裡面涉及的人太多，身不由己也有太多，根本就是一筆糊塗帳。
要是真的起底來個大清查，誰敢說自己的屁股真的乾淨？
所以裝糊塗也就成了所有人的默契。
這次的事件肯定是要有人背鍋的，但需要背鍋的是那些將林穆推薦進探險隊伍的領導，以及背景調查沒有做到位的幹部。
至於林穆性情大變的根本原因，說實話現在再去追責根本沒有任何意義了。
畢竟這事兒伱拿不出證據來。
大賽名額？
華夏的天才選手那麼多，就一定非你不可嗎？
一句「根據綜合標準評選」，就能堵住所有人的嘴。
至於不讓別人收林穆為徒，這事兒就更簡單了。
收徒這事兒講的是一個你情我願，徒弟和師父有一方不願意這事兒就成不了了。
哪怕當初趙山河真的放過話，只要那幾個大師咬死不認，楚逸也沒有任何辦法。
所以，真要是調查起來，那幾個大師是會為了一個死掉的罪犯去得罪趙山河，還是會為了楚逸而仗義執言？
這是一個根本不需要思考的問題。
所以當台下眾人聽到楚逸說出這幾句話的時候，就知道他已經敗得一塌糊塗了。
不光是得罪了林穆所說的那位大領導，其他那些更大的領導估計也會不高興。
告狀申冤也得看看場合，這可是表彰大會啊，昨天被林穆害了那麼多人，弄得全國的媒體雞飛狗跳，正需要一場表彰大會來振奮人心，同時轉移話題。
你小子倒好，居然還打算火上澆油，領導們沒直接派人把你請下去已經是夠給面子了。
只能說幸好今天這場表彰大會是錄播，要是真讓楚逸這發言直播出去，天曉得會鬧出什麼樣的亂子來。
不顧大局，難堪大用。
這估計是幾位大佬此時心裡的想法。
而就在楚逸說完這些，全場陷入沉默的時候，趙山河從主持人那裡弄來了話筒：「楚逸同學說的這些事我是知道的，因為我就是林穆口中的那個討厭他的大領導。」
此話一出，全場頓時一片譁然，楚逸的眼中也充滿了錯愕。
他想像過一萬種趙山河可能會做出的回應，唯獨沒想到趙山河竟然直接承認了。
「林穆的參賽名額，確實被我壓住了，不過並不是因為討厭，相反是出於愛護。」
趙山河眼中充滿了遺憾，眼神柔和地看著楚逸說道：「那一屆的學生實力很強，但是放在世界上其實是不太夠看的，國際大賽想要進個前四都得看運氣。
而林穆的能力在那一屆中並不算特別突出，加上性格又有些偏激，所以我擔心他如果去參加了比賽，萬一比賽輸了，他很可能會因為性格而招致大麻煩。
大家都知道，華夏的輿論是一個唯成績論的環境，只要你代表國家出去參賽，不管這個項目你的實力到底如何，沒拿到冠軍就一定會被噴。
在本來就拿不到冠軍的情況下，如果被噴，性格偏激的林穆很可能會做出一些不好的行為，到時候那就是眾矢之的。
我不忍心看到這樣一位天才被輿論毀掉，所以才沒有讓他參賽。
至於阻止名師收他為徒，那更是無稽之談。
他之所以沒有找到老師，完全是因為他要走的那條路在國內根本沒什麼人能真正教好他，這也是我後來推薦他去國外進修的原因。
只是沒有想到會讓破滅結社接觸到他，進而導致了這一系列的悲劇。」
趙山河說到這兒，語氣變得自責起來，輕輕地搖了搖頭：「現在想來，如果當時能多跟林穆溝通一下，而不是以封建大家長的思維去強迫林穆接受，或許一切都會不一樣。
但是現在說這些都太晚了，我這輩子犯過許多錯，唯獨這次令我最痛徹心扉，希望台下的諸位一定要引以為戒，不要讓悲劇重演。」
說完，台下掌聲如雷，不少女士甚至還抹起了眼淚。
只有楚逸一臉的茫然。
他在地宮裡面對林穆跟帕赫萊納的合體時都沒有這麼迷茫過。
那兩個傢伙再厲害，至少自己的拳頭都能碰得到，但在他們身上會讓他們覺得疼。
可面對趙山河，楚逸卻有一種有力不知往何處使的感覺。
就好像自己鼓足全力揮出的一拳，卻連人家的衣角都沒有碰到，就被輕飄飄地化解了。
就在楚逸思考該怎麼繼續這個話題的時候，趙山河走過來拍了拍楚逸的肩膀：「楚逸小英雄這種對事不對人的精神，我覺得值得我們所有人學習。
像這種樸素的正義感，也應該大加宣揚，如果以後人人都能像楚逸小英雄這樣敢說話，敢辦事，那麼我們的社會也能變得更加清明！」
台下叫好聲四起，楚逸又回到了剛開始的那個狀態。
張了張嘴巴，卻又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趙山河明明承認了有關林穆的一切都是他幹的，但怎麼聽著好像他才是受委屈的那個，自己跟林穆反倒變成了惡人？
「趙校長說得很對，我以後會努力的。」
最終，楚逸強行從嘴裡擠出這麼幾個字，讓場面不至於就此尬住，隨後扭頭看向了台下的諸位：「不過我還是覺得，比賽這種東西就應該誰強誰上，而不是打著保護的旗號剝奪本該屬於他的資格。」
說完，楚逸在一道道複雜的目光中回到了學生的隊伍之中。
主持人很自然地接過了話茬，在感謝完楚逸的發言後迅速進入到了授勳環節。
勳章由趙山河親自頒發，因為都有功勞，所以楚逸的勳章和其他人沒有任何區別。
至於老媽說的感動華夏十大人物，那都是年底的事了，能不能真的進這個名單還都是兩說，沒必要去關注。
授勳儀式結束之後，大廳就地舉辦宴會。
幾位獲得了勳章的學生們眾星捧月般被各個行業的大佬圍在中間，不停地對他們進行誇獎。
而本該成為焦點的楚逸，在獲得了幾句不痛不癢的祝賀後就被晾到了一旁。
不說無人問津，但也差不了太多。
大概是他的形象太光明太偉岸了，其他人靠近過來擔心會自慚形穢。
「我說什麼來著？」
這時，洪巒校長走了過來：「幾十年的老狐狸，哪是你這點道行能玩得過的？現在好了，正義沒能伸張，還把人給得罪了。」
「努力過就行了，結果不重要。」楚逸狠狠地喝了一口橙汁，表情無奈：「有些事哪怕明知道會失敗難道就不去做了嗎？真要是這樣，我也走不上那個講台，也得不到這塊勳章。」
「倒是讓你把我給教育了。」洪巒坐到楚逸身邊，語氣平和地說道：「那你接下來想怎麼辦，繼續跟趙山河作對？」
楚逸深吸一口氣，嘆道：「他都承認當年確實為難過林穆，哪怕用了春秋筆法，對我而言這已經夠了，真相到底如何大家心裡都會有數。
至於趙山河以後如果要報復，讓他衝著我一個人來就行，打壓封殺什麼的我都受著。
但要是敢碰我的家人……我只能說我可不是林穆那樣的君子，報仇要花十年，而且最後還沒有報到正主的頭上。」
洪巒驚愕地看著面無表情地楚逸，完全沒想到這小子能用如此平靜的語氣說出這麼瘋狂的話語。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