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飯後,秦知周早早睡去。
周子涵好久沒有同沈清歡聊天,剛巧陸子衡與秦暮之也有體恤話要說的,四人在鎮上的旅館分別找了兩間房。
因為晚上秦知周還要吃-nai,所以跟著周子涵。
夜深深。
「怎麼想起畢業後轉-業?」陸子衡的後腦勺枕著胳膊,他對秦暮之說:「我記得最初你不是想著怎繼續留在國科大的?」
「小涵上次懷著孩子大出血的時候——」如今再回想起那時紅色的一幕,秦暮之無不動容著:「我意識到小家的重要性。」
在哪裡不是做著工作,平凡的崗位依舊能夠散發著屬於他們的閃光點。
「既然是你的決定,我都是支持的。」
「好兄弟。」秦暮之幽幽地睜開了眼,他伸出長臂,勾著陸子衡的脖子:「頭條那個熱搜我也看了。日後若遇上什麼難處,儘管開口。」
「我又不是周子涵。」陸子衡不自然地將秦暮之的胳膊拉扯到一邊:「肉-麻死了。」
話雖如此,但陸子衡的心裡卻是一陣悸動。
翌日。
陸子衡依然需要很早去醫療隊。
沈清歡攻略到唐人街有家新開的壽喜鍋,便提議他們可以等到中午的時候在這家風評很好的店面。
千葉壽喜鍋家的牛肉採取的是優質的黑毛牛,從北海道冷藏空運,霜降均勻適度,做成壽喜燒以後,口感十分柔軟細膩。
「吃味增嗎?」點鍋時,忙完一天的陸子衡坐在一旁溫和地問著旁邊的小女人。
沈清歡倒是不挑食,全鍋也可以接受。
鑑於上一次聚餐,秦暮之喝多後有過敏症狀,沈清歡還是先徵求了秦暮之的意見。
「我也沒意見。」秦暮之應道。
「真的沒有嗎?」被沈清歡這麼一問,周子涵也關切道,「別到時候說什麼,不想掃興致的話。」
「真的沒有!」秦暮之為了讓兩個女人相信,把求助的目光投向陸子衡,「老陸。這一桌你是科班出身,你快跟他們說說,我真的除了海鮮,什麼都能吃。」
「包括翔麼?」饒是店裡吹著暖風,如此的笑話,讓服務員都感到冰冷。
「阿衡。」清歡推了推陸子衡,「待會兒就吃飯了,你幹嘛說這些。」
「這不是在配合嘛。」
「沒事兒。」秦暮之哂笑:「這麼多年,我都習慣了老陸。」
沈清歡內心充滿著同情:「那真是辛苦你啦。」
「那就全鍋吧。」
點完鍋底以後,服務員給他們四個人,每人都送了朝一雞蛋,據說都是從霓虹國運過來的。
陸子衡與沈清歡先點了牛肩肉,薄薄的牛肩肉的肉色紅艷,放鍋里稍微燙一下,即刻入口。
吃飯期間,秦暮之為了給自己的媳婦兒和孩子補充能量,還特地點了特選肥牛、牛排以及牛舌後,才專心地涮鍋。
「還想吃什麼?」
陸子衡將涮好的肥牛蘸上蛋液遞給沈清歡,「我再去問他們要。」
「嗯......」吃得不亦樂乎的沈清歡嘴裡嗚咽著:「要魔芋、響鈴......」
「就這?」陸子衡顯然質疑:「不需要其他的了?」
周子涵倒是和沈清歡同時在心裡吶喊:好想吃大蝦、蝦滑和蟹竹棒啊......
「對不起。」
沈清歡和秦暮之同聲道歉,前者是忽然意識到自己不該這麼在心裡想,畢竟秦暮之對海鮮過敏。
後者是聽到的是周子涵的心聲,是因為自己的格格不入而使得大家都沒辦法好好吃飯。
「道什麼歉啊。」狀況外的陸子衡起身,「老秦。你還喝不喝飲料?」
「喝啊。」等到陸子衡前去熱飲區,秦暮之也站起身:「小涵想吃的那些海鮮,我再去要些。」
「你想繼續過-敏嗎?」周子涵拽著秦暮之的胳膊問道。
「我吃得差不多了。」秦暮之話語剛落,肚子發出微妙地響聲。
這麼多年,乾飯王可不是白叫的。
沈清歡偷偷地笑著,儘量讓自己不被周子涵與秦暮之看出來。
「好啦——」周子涵抬起胳膊,夾起牛肉朝著秦暮之的嘴巴里塞,「你就坐下來吧,我也不是非要吃那些。」
秦暮之的臉幽幽地紅了,幸好看到剛端著奶茶走過來的陸子衡,隨意扯了個話題,「老陸。這么半天,你就端回來兩杯奶茶?」
「怎麼?」陸子衡將其中的一杯遞到沈清歡的手裡,然後面對著秦暮之,「自己有手有腳,還打算讓我伺候你?」
「你從哪裡端來的?」秦暮之倒也沒覺得自己被奚落。
「往後走。」陸子衡吸溜著杯里的冰可樂道。
「小涵,你想喝什麼?」哪怕知道自家男人跟風陸學神,周子涵還是很受用,「雪梨湯吧?」
冬天喝雪梨湯不光潤喉,還養胃。
等到秦暮之回來,三人基本上吃得差不多了,陸子衡看了下手機的時間,「老秦。我跟小清歡還有些事情,回頭見。」
說著,還未等秦暮之回應,陸子衡便摟著沈清歡走出千葉壽喜鍋店。
周子涵用吸管攪拌著雪梨汁,衝著秦暮之揮了揮手,「別發呆了,這次陸學神掃了二維碼,結完帳了。」
這不科學啊?
依陸子衡的尿性,怎麼可能做出如此慷慨的事情?
大概是為陸子衡墊付久了,秦暮之總覺得今天的事情,有些匪夷所思。
「阿衡。我們去哪裡?」
兩個人走出千葉壽喜鍋,已是下午三點。
有一段路,陸子衡蒙著沈清歡的眼睛,走了好一陣兒,才停了腳步。
當重新恢復視線,搶眼的紅色瑪莎躍入眸中,沈清歡的第一反應就是:「你去搶-劫了?」
賣臉可以蹭吃蹭喝,陸子衡去搶-劫的話,她現在看到的就不是他了。
「咳咳。」陸子衡喉嚨口被熱流堵著,半天才順過氣,「哥哥是那種人麼?」
「你騙過我那麼多次,我哪裡知道。」沈清歡聳聳肩,攤著手。
「我陸子衡若是真做出對不起你沈清歡的事情——」陸子衡右手宣誓,十分急切地自辯:「就讓我五雷轟頂,不能超生........」
「好啦。」陸子衡後面的那些詛咒自己的話,被沈清歡伸手捂住了嘴巴,「都是重新活過一次的人了,還不好好珍惜。」
雖是她隨口說說的一句話,擱到陸子衡這裡,感慨良多。
是啊。
重生不易。
當然要好好珍惜。
陸子衡按下車鎖後,做出一個很紳士「請」的動作。
「陸太太,你願意跟著陸先生去兜風嗎?」
「如果不願意的話,陸先生就不去兜風了麼?」
「不願意的話,陸先生只能扛著陸太太回旅店做些運-動,消-消-食了。」
對於陸子衡這種言語間分分鐘上車的人,沈清歡輸得心服口服。
瑪莎的性能還不錯。
陸子衡開到目的地的半山腰時,天已經逐漸被染上了黑色。
耳邊吹著的夜風。
陸子衡掛上自動擋,扭過身子,右手裹著沈清歡的左手,「手這麼涼,是不是冷了?」
「我的手到了秋冬季節,一直都很涼的呀。」
月色朦朧,沈清歡軟糯糯的聲音,酥得陸二慢慢地站起來。
陸子衡解開自己的外套,給沈清歡披上。
「阿衡。我真不冷。」沈清歡今日從希斯墩酒店出來的時候,身上還帶著暖貼呢,所以即便是單著的毛衣,還熱乎著,只是手腳的冰冷,給人錯覺。
「我熱。」陸子衡抓著她的手,放在了陸二那裡,「感受到了麼?」
小女人的臉募地燒得厲害,雖然自己並不知道,他為什麼一時興起,把自己拉到這兒。
車子到了山頂時,陸子衡熄過火。
明明已經是黑天,他還要蒙著她的眼睛!
難不成除了瑪莎,陸子衡因為南非房價便宜,還整了弄套別墅?!
「好啦。」陸子衡站在沈清歡的身後,擁著她小小的身子,恐怕她著涼,「小清歡。你往下看。」
這是南非最繁華的地帶。
城市熙熙攘攘剛下班的人群,被橙黃色的暖光柔軟地包裹。
整座城市的夜景,被盡收眼底。
來不及慨嘆太多,陸子衡又提議沈清歡抬頭看看天空。
廣闊無垠的夜幕,那些會眨眼的星星,閃閃爍爍,似乎低喃著情人間的蜜語。
「喜歡這裡嗎?」
月色下,陸子衡的模樣,愈加好看了。
「阿衡呀。」沈清歡出自本能,踮起腳尖,勾-著男人細長的脖頸,「相對這裡的環境,我更喜歡你。」
被點燃的導火索,他無法容忍這樣的liao-撥,咬緊牙關:「陸太太是在惹-火。」
「阿衡。」沈清歡伸出白嫩的胳膊扣著陸子衡的腦袋,紅唇貼向男人的被風吹得有些涼的俊臉,「還有更惹火的是,我會永遠陪著你。」
她極少對他講這些情話。
這次,頭條上稍縱即逝的消息,讓沈清歡看得很難受。
她推掉了手裡所有的活兒,只為了能夠在這樣的風口浪尖里好好陪著他。
此刻陸子衡只覺得渾身的血液,經這些話的貫穿,如同煙花綻放。
「小清歡。」男人的眼底浮動,沙啞著問她最後一次,「你知道,你現在是在做什麼嗎?」
「知道。」她回答得很乾脆。
陸子衡原本有萬千的話語想要告訴沈清歡,偏偏還是最實際的動作去表明。
「在外邊,可以嗎?」陸子衡顫抖著的手,懷裡的小姑娘像是這世上的無價之寶,失而復得以後,總害怕她哪天就不在了。
所以,每一次,都覺得是一種美妙絕倫的體驗。
沈清歡面色坨紅,感受著男人的熱烈,點頭同意他的提議。
山裡的晚上,很是寂靜,還是怕她著涼。
「小清歡。」陸子衡所以用極其簡單地方式得到最大程度的滿足,「不許離開哥哥。不許不愛哥哥,有事也不准瞞著哥哥。」
工程竣工的過程中,撞擊的聲音也越來越響。
「歡寶。」
陸-二慢慢地從後面退去,男人將懷裡的女人裹得嚴嚴實實,唯恐旁人窺只屬於他的瑰寶。
秦暮之領證和有娃的事情,給了陸子衡很大的衝擊。
若是可以,陸子衡也希望像秦暮之一樣。
方才消耗了沈清歡所有的力-氣,抵達旅館的時候,她睡得正熟。
陸子衡輕輕地將沈清歡從車上抱著下來。
電梯徐徐升到二樓。
陸子衡刷卡進入,他將懷裡的小姑娘放在床上,吻了吻她的眉心,「今天跟哥哥一起?別和周子涵說悄悄話,也讓老秦一家人好好團聚,好不好?「
「好。」沈清歡回應的聲如蚊吶,應該是累壞了。
待陸子衡進浴室的時候,沈清歡撐著兩條泛酸的腿,從行李箱底層取出一盒藥,剛往嘴巴里塞的時候,陸子衡的長臂從她的手裡奪走了那盒藥。
他徑直走到陽台,推開窗,輕輕地一拋,那盒毓婷,就被丟到了下去。
寒風正低低地怒吼。
旅店樓下,不知道是哪位女生,用英語驚呼:「下雪了。」
房間裡窗戶被開得很大。
隔著一道門,像是他們之間被隔著的歲月。
瞧著蜷縮成一團的小女人,陸子衡沙啞著嗓子,唇齒間吞出了兩個詞:「冷嗎?」
沈清歡不敢直視陸子衡。
可是他的目光灼灼,幾乎就要把自己灼穿了。
「小清歡。」陸子衡用右手指了指自己的心臟處,「哥哥這個地方,比這風,還覺得涼。」
2020年到2025年,他們在一起五年了啊。
從開始不被承認,倒好不容易,有了今天。
可是從頭到尾,從頭到尾的自己,並不是她可以依靠的人啊。
一聯想到這裡,陸子衡只覺得心臟處,湧出陣陣疼痛,就要站不穩了。
她是不是也覺得擁有那樣童年的自己,不配再擁有幸福了呢?
「阿衡。」沈清歡強忍著在山上的那些酸-楚,她哆-嗦著兩條腿,走到他的面前,緊緊地摟住了他的腰身,「對不起。」
明明說好,彼此都不再說對不起的。
「小清歡。」陸子衡的手一直是沈清歡冬天的禦寒神器,從未如這一刻,指骨蒼白,冰冷地觸碰著她被凍得發紫的小臉兒,「你是不是開始討厭哥哥了?你來這兒,是不是要跟哥哥說分手的?」
「不是。」沈清歡回答得很快,她知道自己剛剛的那些,被陸子衡誤會了:「若是我說,我吃藥是因為有一些特殊的原因,你會相信嗎?」
陸子衡的拇指,輕輕地拭去著她滾燙的淚珠,他低下頭,封住了那內疚的源泉,「我相信。就算是小清歡騙哥哥的,只要是從小清歡嘴裡說出來的,哥哥全信。」
只要你還愛我。
我就能夠捨棄所有,在這漫長孤獨的歲月里繼續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