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當兩個人相互僵持時,顧琛的電話打破了這份尷尬,他說當地又有一個居民倒下,導師希望陸子衡儘快趕來。
陸子衡臨走前對沈清歡說,不如趁著這個時間,就讓他們彼此都冷靜冷靜。
冷靜個P!
沈清歡忍不住吐槽。
他都走了,她還在這裡有什麼意義?
沈清歡以最快的速度收拾好行李箱,也走出了門。
不過,很快,他就後悔了。
這裡不及帝都,沈清歡走了一個鐘頭也沒見一輛車,她再想按原路返回時周圍已經是黃沙漫天,卻看不清路了。
手機屏幕顯示無服務。
隨著天氣越來越暗,沈清歡的心底開始慢慢地浮起絲絲恐懼。
早知道會是這樣,她無論如何也不會跟陸子衡賭氣。
就算是分手,至少也得讓他送自己回劇組。
可是現在想這些也沒有用,她最該想的應該是如何自保。
沈清歡打開行李箱,好在之前自己怕吃不慣南非的食物,備了不少乾糧,至少可以維持一周左右的時間。
她想,自己應該不至於那麼倒霉,一周之內,應該可以找到路的。
這場沙塵暴來得突然。
陸子衡的心裡開始惴惴不安。
顧琛以為陸子衡第一次上手術台,便寬慰說誰開始都句的困難,不過往後適應了習慣了就好。
陸子衡擔憂的倒不是這個。
他來時也是糊塗,竟應了沈清歡的氣話。
萬一在這樣的天氣,她若是因為賭氣離開該怎麼辦。
【你怎麼知道我在這兒會沒事?】
陸子衡的腦海又浮現出沈清歡說這話的情景。
若是前後都容易出事的話,他情願選擇後者。
至少,他能陪伴她左右。
陸子衡懷揣著不安一直到了掃尾的時候,他婉言謝絕了當地居民的邀約,顧琛怕他在這個沙塵夜裡出事兒,就跟著他一起回去。
狹小的房間裡,哪裡還有沈清歡的影子!
陸子衡慌忙給沈清歡打電話,可是一直是忙音。
「也許是有人提前帶走了她了呢。」顧琛瞧著陸子衡發紅的眼眶:「你不是說,你家小姑娘來南非是因為要拍戲嗎?」
哦,對的。
拍戲。
陸子衡抓起手機撥通了陸子銘的電話。
風沙吹得屋裡玻璃幾欲破裂。
陸子衡瞧著這樣的環境,深深地陷入了自責。
若是今晚他回不來的話,小清歡一個人在這個夜裡,又該如何自處。
「查到了。」正當自己胡思亂想的時候,陸子銘來電對陸子衡道:「好在之前沈總擔心他女兒,在手機里植入了IP追蹤......」
陸子衡記下了地點。
沈浩天就算是知道沈清歡在哪裡,遠水也救不了近火。
這個位置離陸子衡並不遠。
他一直繃緊的拳頭,猛然錘向桌子。
而木頭製作的桌子,難以承受著如此沉重的一擊,直接坍塌落地。
也許只有這樣做,才能夠讓陸子衡更清醒一些。
顧琛驚呼,想著幫陸子衡處理傷口,卻看到那男人拎起外套直接奔向風沙中。
風沙過後,天空忽然由下起雨來。
方才沈清歡為了避免食物被風吹走,一直死死地護著行李箱。
現在風吹在被淋-透的衣服上,讓她更加覺得寒冷。
「小清歡。」
風裡似乎有人在喊自己的名字,很像是陸子衡的那個狗男人。
沈清歡的眼皮越來越重。
她還不能睡的。
還要繼續保持清醒。
若是睡下去就沒有辦法找到坐標,也很有可能再次陷入危險之中。
朦朧里,沈清歡好像是真的看見陸子衡開著車來到她的身邊。
沈清歡狠狠地咬破了自己的食指,以前的知識告訴她,人在脆弱的時候,容易被海市蜃樓的景象所迷惑。
正當沈清歡緩緩地站起身,抓著行李箱準備繼續前行時,她的腰間忽然一緊。
「哥哥錯了。」陸子衡的聲音在頭頂上空響起:「哥哥不該留小清歡一個人在家裡。」
還好。
沈清歡並沒有走太遠。
若是再往前走遠一些,或者說發生了意外,他極有可能真的沒辦法原諒自己。
「想不到,這幻象還挺真實的。」沈清歡自嘲道。
幻象?
她難不成以為自己是在荒漠裡遇見了幻覺?
此時陸子衡身上的白大褂大概沾染上污泥和血液,一向注重外表的他,全然不顧短髮被雨水打濕。
他狼狽地衝著沈清歡笑了笑,好在她沒有事兒,否則的話他一輩子都不會原諒自己。
沈清歡咕嚕嚕地叫著。
「怎麼不吃東西?」陸子衡記得自己拿-套的時候,見過沈清歡行李箱裡的食物,邊問邊要拿沈清歡的行李箱。
瞧吧。
她就說自己見到的肯定是幻覺,這個幻覺還給自己搶行李箱!
沈清歡強忍著困意,緊緊地攥著行李箱不放手。
還以為是幻覺嗎?
陸子衡的手懸在半空中,他有些心酸,喉中梗塞,緩了半天才道:「我不同你搶食物,我只是想把裡面的食物拿給你吃。」
她的身體很虛弱,也不知道是不是決定拉長戰-線,連口水都不喝的。
陸子衡見沈清歡的防備有些鬆懈,他順勢哄道:「只要你現在吃一個行李箱的食物,等到走出這兒,我回去就還你兩個好不好?」
「真的?」沈清歡翕動著有些發乾的唇。
「當然。」陸子衡摸了摸她的小腦袋。
車子沒有了油,便成了負擔。
沈清歡因為淋了雨,就算稍微吃了點東西,身體也變得很虛弱。
「困了的話,你就睡一會兒。」陸子衡拍了怕她的肩膀,示意沈清歡先好好休息,方才簡單地為她將食指進行了包紮。
都是他的錯。
若不是他,他的小仙女又怎麼會遭了這些罪。
竟然會選擇咬破自己的食指......
陸子衡無法想像出自己若是晚來一步,還會發生什麼。
「等到天亮後,我送你回去。」
沈清歡聽到【回去】這兩個字,整個人清醒了不少。
她也不管面前這個是不是幻象的陸子衡,就斬釘截鐵地對他說自己絕對不會回劇組。
沈清歡想好了,分手太傻了,她才不要分手,她就要死皮賴臉地纏著他,讓他用一輩子去補償她。
陸子衡啞然失笑,「好好好。不分手,誰以後誰再提這兩個字,誰就是小王八羔子。」
幻象里的陸子衡果然是幻象。
不然一向風度翩翩的他又怎麼會罵人呢。
沈清歡就這樣在自己的胡思亂想里沉沉睡去。
今晚,是一個膽戰心驚的夜晚。
事後的許多年裡,陸子衡回想起這個夜晚總會心有餘悸。
荒漠裡的白晝光亮很足。
顧琛從昨晚就把陸子衡的情況嚮導師打了報告,這次都不需要沈清歡主動提出見陸子衡一起工作的隊友們,人家便主動來找她。
陸子衡的導師是一個德高望重的醫學泰斗,饒是前半生閱人無數的老先生,在親眼見到自己最得意的高冷門生,如今因為一個姑娘變得如此溫柔也是跌破了眼鏡。
「怎麼會那麼多人啊。」已經清晰意識到不再是幻覺的沈清歡開始有些不好意思,她咬著唇,戳了戳陸子衡,「你是不是故意的?」
陸子衡正哄著沈清歡,低頭檢討昨晚的錯誤呢,也沒想到顧琛會把整支醫療隊都帶出來找他們。
隊裡有許多只是見過沈清歡的相片,就算此時沈清歡有些狼狽,但也難掩美麗的容貌。
他們見多了病人狀態,紛紛地揮揮手給沈清歡打著招呼。
「子衡。」陸子衡的導師終於忍不住了,他明知故問道:「你也不來介紹介紹。」
「老師。」沈清歡沒有想過陸子衡竟然會當著全隊所有的面道:「這是我的未婚妻。」
「你都沒有求婚的,哪裡來的未婚妻。」沈清歡漲紅了小臉,聲音也小小的。
「北海的那個晚上。」
陸子衡的確說了,只是沈清歡那會兒也的確是睡著了。
其他人只當是小兩口在咬耳朵,只要人找到了,各自歡喜,見多生死的他們都不會過於苛刻。
唯獨顧琛,在沈清歡跟著大部隊上車前,忽然湊到她身邊低聲提醒道:「知道你不見後,子衡他急得不行。手就是在那個時候受的傷,還有一年前飛機剛落地南非那會兒,他曾因為你的分手簡訊想要回去......」
分手簡訊?
沈清歡的杏眸里緩緩地打出一個問號。
昨天之前,她從未對陸子衡講過分手的話。
沈清歡的心裡五味陳雜。
她雖沒有回應顧琛,眼睛卻盯著那個被陸子衡藏在白大褂里的右手。
「男孩子的耐心也是有限的,如果說你不能夠好好珍惜子衡的話,自然有人......」顧琛的話又在耳邊響起。
其實不用顧琛點名,沈清歡也注意到醫療隊裡的唯一一個女醫生。
「顧師兄。你與清歡在說什麼悄悄話呢?」那位女醫生借著陸子衡去整理行李的時候,坐到沈清歡的旁邊。
顧琛不假思索地回應:「沒什麼。」
「清歡又不是外人,顧師兄怎麼還害起羞來了?」那女醫生像是天生自來熟似的,對沈清歡介紹自己說:「我叫劉楚燕,子衡平日裡都叫我燕子,既然你是子衡的未婚妻,也可以這麼稱呼我。」
「你說謊。」沈清歡打斷了劉楚燕的話,「阿衡不會這麼稱呼女生。」
劉楚燕的手舉在半空中,她的神情略微有些尷尬。
陸子衡的確不會像醫學院其他的男生那樣將自己當成寶。
劉楚燕從陸子衡進醫學院的當天,她就喜歡上了他。
陸子衡越是拒絕,她越是想要攻克陸子衡身上那股子兒清冷勁兒。
所以A大醫學院這次援非,她義不容辭地報了名。
本以為日子久了,陸子衡就會感念自己的好,可沒想到半路殺出個沈清歡。
這個沈清歡,劉楚燕熟悉得很,與她們同屆進入大學,又是高考狀元,經常掛在熱搜。
最重要一點,沈清歡的老爸是帝都首富。
原本劉楚燕以為陸子衡瞧不上自己是因為身上那股子清高,可是讓她沒想到的是陸子衡其實比自己想像中更世俗。
劉楚燕會演戲。
眼圈當場就紅了。
「清歡。你怎麼能這樣說話呢?你簡直太過分了!」
顧琛挨得兩個人最近,還以為沈清歡是把自己的話聽進去,將劉楚燕當成了假想敵,微微蹙起眉毛。
沈清歡感受到周圍被一股子兒強大的陰影籠罩著。
她轉過身,果不其然瞧見陸子衡端著杯熱乎乎的牛奶站在自己的身後。
「道歉。」
劉楚燕聽到陸子衡用一貫冰冷的語氣說出這兩個字時,暗自在心裡為自己的小伎倆成功鼓掌,卻不曾想過陸子衡在下一秒竟道:「劉楚燕,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