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到小孫女的心情比之前好了許多，慕容老爺子的心情也舒暢不少。
他這一生，可用得糟糕去形容。
年輕時他沒能盡到一個父親的本份：女兒慕容丹不爭氣偏偏去破壞別人的家庭、兒子慕容鑫與兒媳分手後日日笙歌，更別提照顧小晴的事兒。
所以老爺子並不求孫女將來學業多有成就，只是想著能夠好好成人。
「晴晴。你其實是喜歡小江同學吧？」
面對老爺子的問題，慕容晴定格了笑容，她垂下頭，「爺爺，我是很喜歡他，但喜歡他也只是我一個人的事兒。」
青春期的孩子，最容易初開情竇，同時也最容易迷亂自己的心。
「你可以加強自信一些，努力提升變成更優秀的自己，在高考結束後告訴小江你的心意，無論成與不成，也可以給青春畫上句號。」慕容老爺子輕輕地拍了拍慕容晴的手：「當然你也可以一直站在原地，什麼都不做。」
「現在你已經長大了，也有了自己的主見。」慕容老爺子繼續道：「很多的決定，爺爺只是提出建議，具體實施還是靠你自己去把握。」
慕容晴抬起頭，冬日下過雨的夜晚，沒有月光，連星星都看不到，只是她的心更傾向於慕容老爺子提出的前者。
已經是晚上八點鐘。
陸子衡在沈清歡要敲響慕容晴家門前，從書包里掏出小姑娘常喝的那瓶牛奶。
「到時間了。」陸子衡提示道。
有時候，沈清歡都覺得自己不是找了個男朋友，而是找了另一個沈浩天的年輕版。
「待會兒再喝嘛。」沈清歡坐了好久的地鐵，就想著早點見慕容晴，也好歇一歇。
「我答應過叔叔，要好好照顧你的。」
陸子衡回答得倒是挺正經，說話間還已經將牛奶打開了瓶蓋，不容沈清歡反駁。
「也不知道是誰因為我爸爸的話，跟我鬧了好久的彆扭。」沈清歡珉了一小口牛奶後，將牛奶推給陸子衡：「所以作為懲罰，你負責將剩下的全部喝完。」
他們兩個都是沒有吃飯的。
沈清歡知道現在正是年輕的男孩子長身體的時候，自然也是要補充營養的嘛。
陸子衡在沈清歡的堅持下將沈清歡沒有喝完的牛奶一飲而盡，在瞧見沈清歡嘴角殘留著的牛奶漬，不由得湊過了那張引人想要開車的俊臉。
沈清歡的臉微微一紅。
她想都沒想用力推了推陸子衡，他們還在別人的家門口呢，這樣成什麼體統嘛。
陸子衡用用拇指揩去殘留在唇邊的奶香，原本覺得他們都處了一年的地下戀情，小姑娘多少會習慣，沒想到卻還是那麼容易害羞哈。
沈清歡撫平了內心的那些波瀾起伏，她轉過身，很有禮貌地敲響了慕容晴的家門。
「誰？」慕容晴熟悉的聲音從屋內傳來。
「晴晴。是我。」
慕容老爺子本來決定休息了，聽到有人要來家裡，又戴上了自己的老花鏡，並對還在忙著補筆記的慕容晴道：「爺爺去開門，你再做一會兒。」
偶像都親自來家裡了，慕容晴又怎麼還有心思學習呢。
她直接披上了一件外套，攔住了慕容老子，小跑步走到玄關打開了門。
慕容晴甚至都來不及反應，在門被打開的剎那，被沈清歡一個溫暖的懷抱裹住，「晴晴。對不起。我今天才聽說那個傳言......」
如果不是陸子衡的目光，慕容晴倒不介意沈清歡再多抱自己一會兒。
慕容老爺子在屋子裡等了半天都不見孫女招待人進來，自己也跟著出來瞧瞧。
引入眼帘的就是一個長得很高大的小伙子卻面帶嚴肅，那兇狠的目光仿佛要將自己的孫女給好好教訓一頓似的。
再看小孫女與一個小姑娘抱在一塊。
應該是很久沒見面的朋友吧？
慕容老爺子很少見孫女帶朋友進家門，今兒個卻突然闖進三個學生，而且其中兩個還是男生咧！
不過面前的這個男生倒是跟一起來的女孩子親昵，他們晴晴剛巧也不喜歡，也就避免了什么小姐妹喜歡同一個男生的狗血劇情。
「偶像。」慕容晴拍了拍沈清歡瘦削的後背，她輕輕在她的耳邊呼氣：「要不咱們進家裡聊吧？在外面挺冷的。」
室內與室外確實不是同一個溫度。
慕容晴家裡的地暖很足，在迎接沈清歡與陸子衡進家的時候，她還有點緊張，自己從爺爺的手裡接過托盤，先把剛接過的水遞給沈清歡：「偶像，你跟陸學神先喝水。」
年輕人在一塊總有說不完的話題。
慕容老爺子也樂呵呵地給小孫女留下了談話的空間。
沈清歡接過杯子，沒等自己問慕容晴，對方倒是先道：「班長......哦是小江同學不是說你今天很忙，怎麼會來我家？」
慕容晴可沒有記錯，江司律進來就是告訴自己，說什麼沈清歡不好在這個節骨眼兒出面的。
「他是這樣說的？」沈清歡轉身看向陸子衡反問道。
「對啊。」慕容晴點點頭，她的雙手交織在一起，因為緊張，不停地做一些小動作：「偶像。我不是覺得你不該來，只是現在這個風口浪尖上，我們再碰頭......」
「我比流言蜚語更早認識你。」沈清歡打斷了慕容晴的話，「其實說起來，我們也算是不打不相識。」
沈清歡將帶來的零食放到茶几時注意到還有象棋，考慮到家裡的成員，也只有慕容老爺子平日裡會玩，就讓陸子衡端著象棋去找老爺子下幾盤，以此支開他與慕容晴單獨聊幾句。
「偶像。」慕容晴見沈清歡與自己單獨聊起過往，自己不好意思地低下頭：「每次說起這個的時候，我的內心都是很愧疚。」
「所以啊，正因為愧疚，你才不該逃避呢。」比起一年前，沈清歡似乎成熟了不少，「你都不知道我這兩天找個人約飯都很難。」
慕容晴經過江司律的開導整個人其實已經心態調整的差不多，「我明天會去上學的。」
沈清歡在地鐵上準備了一堆的話都還沒有派上用場呢，這小姑娘就想明白了？
而且瞧她的神態，也不像是在敷衍自己。
沈清歡突然嘴角上揚一絲壞笑，她颳了下慕容晴小巧的鼻翼，「老實交代，江司律給你講什麼了？」
「班......班長什麼都沒說的。」慕容晴紅著臉道。
「哦？」沈清歡顯然是不相信慕容晴的這番說辭，她湊過去道：「外界都說咱們兩個人才是天造地設的一對，不如你就坐實了傳言，跟了我。姐姐保證對你比江司律還好的！」
慕容晴的臉更紅了：「那你讓陸學神怎麼辦？」
在書房裡陪著慕容老爺子下棋的陸子衡微微一愣，就是這個功夫，老爺子吃了陸子衡一子：「小伙子。不光是下棋，處對象也得專一，不可三心二意，不然就很容易被人鑽漏子哦。」
老爺子的話句句在理，多年後，陸子衡無意間在A大的校史館看到原來慕容晴的爺爺竟然也有過一段轟轟烈烈的感情。
沈清歡見慕容晴很認真地陷入了苦惱，她也裝作很嚴肅道：「小孩子才做選擇。我們已經是念了高中的青少年了，所以你們兩個我都要。」
慕容晴這次更加窘迫了。
面對沈清歡的調-侃，她簡直是一點半辦法都沒有。
「好啦。」沈清歡見慕容晴那麼老實，自己也不好意思開玩笑，她拉著慕容晴的手道：「晴晴，你放心。等到明天，我會送給你一個很好的聖誕禮物的。」
造謠者終究得為她那張嘴付出代價不是？
慕容晴其實早就想好了自己的退路，江司律說得對，嘴長在別人的身上，腦子也長在別人的身上，他們無法用行為舉止改變一個人的看法時，就要及時退出，守住自己的本心，做最好的自己才是最重要的。
她不知道沈清歡會給自己帶來怎麼樣的驚喜，或許她不應該想太多，江司律與沈清歡能在這個風口浪尖上看自己，已經讓自己很感動了，又怎麼再去奢求更多呢。
沈清歡又與慕容晴交流了很多，若不是陸子衡考慮到小姑娘還沒有吃晚飯，故意找了個說辭，恐怕那沈清歡還會與慕容晴談論很久。
冬日出外攤的比較少，這個點還未打烊的就只剩下二十四小時便利店，還有些飯店了。
沈清歡可能是零食吃得有些多，所以並不覺得餓。
倒是陸子衡將事情放大化，非說人是鐵、飯是鋼、一頓不吃餓得慌。
也不知道是不是跟著秦暮之待久了，居然還說什麼乾飯不積極、思想有問題。
沈清歡拗不過他，卻也不想著讓他亂花錢，在被問及想吃什麼的時候，沈清歡彎下唇，「想吃你做的飯。」
陸子衡微微一愣，縱然是沈清歡隨口說說的玩笑話，陸子衡也信以為真：「真的要吃？」
「仔細想想，我們在一起那麼久，你才給我煮了一碗麵條。」
小姑娘以為這樣的話，陸子衡就會打消給自己做飯的積極性，可她萬萬沒有想到自己又被陸子衡帶到了陸子銘的俱樂部。
陸子銘也是受了陸震霆的威脅，反正這個俱樂部自己平時也不用的，不如讓陸子衡暫時方便用。
「我們這樣貿然的進來不太好吧？」沈清歡並不知道這段時間陸子衡因為替陸子銘打比賽，拿到了不少報酬，而且這房子的鑰匙陸子銘也早就給了陸子衡，「子銘哥若是來的話......」
「他不會來。」陸子衡邊說，邊打開了燈，「最近他惹了不少麻煩，這會兒人在國外呢。」
陸子衡當然不能夠說出自己替陸子銘打比賽的事兒，再說現在的錢也基本上夠出去旅行的，他瞧著小姑娘又在琢磨，又慌忙補充了句：「房子若是太久沒有人住的話，會落灰塵的，所以他才會拜託我打掃。」
「哦。」
沈清歡半信半疑地跟著陸子衡走進了俱樂部。
以前她還能在這裡看見一些訓練的器材，現在經過重新裝修，已經完全像一個二室二廳的小居室。
陸子衡像是老早就知道這裡的變化，他坐在沙發上，順手打開了電視機：「小清歡，你最近不是在追那部懸疑劇嘛？我下載好了，你先看著，我在糰子網訂的果蔬一會兒就到。」
沈清歡哪裡還有心思看劇，她現在倒是有些後悔對沈浩天說自己要在慕容晴家裡住，明明自己隨口講想吃他做的飯，這麼稀里糊塗地又成了兩個人單獨共處了呢？
她的眼神忍不住往廚房的位置瞄，甚至又開始浮想聯翩，以至於自己不小心拿著遙控器按了快進鍵都不知道。
糰子網的效率很高。
陸子衡出門將有水果的那袋先遞給沈清歡，無意間看著屏幕快進的畫面，笑著道：「怎麼？以前不是喊著沒有時間看，現在有了時間，卻看不下去了？」
「嗯。」比起電視劇里的人物，沈清歡只覺得陸子衡更具有魅力些，「你要不要我去幫忙啊。」
「看來我們小清歡的記憶力不太好。」陸子衡對沈清歡寵溺地笑了笑：「不然也不會次次忘記哥哥說的話。」
「你們陸家，也不能把媳婦兒都養成廢物啊。」沈清歡小聲嘀咕著。
陸子衡的笑容定格在臉上，十多年前，葉蘭芝也對陸震霆說過同樣的話，那個男人最後卻......
所以陸子衡從很小的時候就立志，要麼此生不娶，要麼娶一人到白頭。
沈清歡瞧著陸子衡瞳孔暗下去的光，也知道自己是說錯話了，但是有些問題其實不是想繞開就可以的：「阿衡。你有沒有想過其實叔叔也許不是你想的那個樣子？」
陸子衡心頭莫名地湧出一陣急躁，就像是自己拼命維護的那點兒小驕傲就這樣被打破：「今天是平安夜。」
沈清歡漂亮的柳眉微微蹙起。
今天是平安夜。
他不想因為自己提起的話題就破壞這打破這樣平靜美好的日子。
「那又怎麼樣？」沈清歡將手裡的水果袋子放在桌子上，杏眸里的光也隨著陸子衡的話染上了寒霜。
這些日子，她想了很多，有關於自己與陸子衡的以後，也明白將來兩個人若是走向婚姻的殿堂，並不單單是個人，還是兩個家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