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沈浩天送沈清歡第二次上樓時，他道：「歡歡。記住爸爸的話，無論怎麼樣，女孩家家的，要學會矜持。」
沈清歡只能無聲地點了點頭。
沈清歡在發送消息時，陸子衡也在玩手機。
她垂著頭，有些懊惱地組織發給陸子衡的言語。
其實即便陸子衡什麼都不說，沈清歡也能看出陸子衡好像很不高興。
也許最近這段時間，他們兩個人的關係進了一些，所以沈清歡都快忘記了陸子衡不說話的時候，就是一座只會呼吸的冰山。
【派大星】：你怎麼了？
明明屏幕上顯示著【對方正在輸入……】，可是陸子衡的消息遲遲都沒有發過來。
看來是真的生氣了。
就像是之前給自己畫分三八線那樣。
沈清歡的鼻頭有些酸，她不知道自己難過的情緒來源於何處，好不容易建立起的關係，也不知道為什麼又被自己搞得很亂。
直到陸子衡將手機重新揣回兜里，沈清歡都沒有收到陸子衡的回覆。
車子在十字路口等紅燈時停下。
陸子衡突然發聲，對沈浩天說今天真的是不好意思，飯可能不能吃了，他有些事情需要處理。
沈清歡的情緒一下子就上來了。
他到底是什麼意思？
答應和爸爸一起吃晚餐的是他，現在中途放棄的也是他。
她究竟是做錯了什麼，讓他這樣生氣，連個理由都不給她？
沈浩天巴不得陸子衡主動離開呢。
不過在沈清歡的面前，沈浩天向來大度：「既然如此，我們改日再約吧。」
陸子衡下了車，卻沒想過沈清歡也跟著下了車。
身後的沈浩天更是驚得下巴都掉了！
陸子衡蹙著眉毛，他其實有些琢磨不透女孩家的心思。
沈清歡她不是很難在長輩面前承認自己的身份嗎？甚至，連同說自己同班同學的話都不肯告訴自己的父親。
現在，沈清歡又追過來又是幾個意思？
還是說覺得次次這樣對待自己，她覺得很有意思。
「陸子衡。」沈清歡不計後果地跳下車，她甚至也不顧車內的沈浩天怎麼想自己，她努力地平復自己狂跳的心臟，「為什麼？」
「嗯？」陸子衡忽然覺得自己有些可笑，自己悶頭生了會兒氣，可笑的是對方根本就不知道你氣在何處。
不是說我是遊樂場賣公仔玩具的人嗎？
不是註定說裝作彼此都不認識彼此嗎？
現在，她倒是成了興師問罪的那一個，而所有的委屈和心酸都是自己在唱獨角戲。
那些話，陸子衡始終都沒有問出口，是他覺得問出來沒有多少意義。
何況，無論是上輩子，還是這輩子，陸子衡習慣了自己是付出最多的那一方，且不計回報。
而沈清歡，則是一次次給他希望，又一次次帶他進入絕望。
「為什麼忽然要下車，連飯都不一起吃？」沈清歡抓著陸子衡的衣袖，想弄清楚原因，她不要自己這樣無緣無故地就被誤會。
「什麼為什麼？」陸子衡不動聲色地將沈清歡的手挪開，「我對你而言，不就是遊樂場賣公仔玩具的嗎？」
他是在彆扭自己沒有及時糾正身份？！
「其實。我是……」
陸子衡盯著手腕上的手錶，他已經沒有時間聽沈清歡的解釋了，語調下降了幾個溫度，直逼寒冬：「抱歉。我真的趕時間。」
沈清歡的話卡在了喉嚨。
陸子衡甩開她的胳膊後，走得很急，她想要跟著一起追上去，可是沈浩天已經下了車。
在車裡看了半天的沈浩天，終於還是忍不住要發作。
「歡歡！」即便是沒有怒斥，卻也是比以前喊她的名字聲音大許多。
沈清歡眼圈紅紅的，轉過身時還帶著委屈的尾音：「爸爸。」
沈浩天一下子心就軟了。
他抱著沈清歡，千言萬語都抵不過這一個動作。
作為一個父親，他無論如何也不允許自己的女兒那麼沒骨氣。
「不就是個賣公仔玩具的臭小子嗎？當咱把他甩了行不？」
沈浩天其實什麼都明白。
王大雷卻是會錯了意，以為沈浩天要處理車內的娃娃，就拎著一串娃娃想要扔到不遠處的垃圾箱。
沈清歡制止了王大雷，她抱著一串娃娃，重新坐回車內，並對沈浩天道：「爸爸。我們還沒有在一起。」
沈浩天本以為是女鵝與那個臭小子處對象，然後兩個人不知道因為什麼鬧彆扭，就在剛剛終於分手，所以歡歡才會如此難過。
卻不曾想……
「爸爸。」沈清歡沒有打算隱瞞沈浩天：「我知道我們現在都還小，都還只是學生。所以你擔心的事情，不會發生。」
沈清歡頓了頓，接著又說：「是我對不起他的，他會那樣生氣，我也可以理解。」
「我只是有些難過，為什麼沒有早一點顧慮他的情緒。我甚至一想到我這樣的難過，都曾在他的身上曾無數次經歷過，我只要一想到這裡，我就……」
沈浩天心疼地摟著沈清歡，歡歡雖然語無倫次，說得信息也都斷斷續續的，但作為過來人，他是明白的。
「爸知道，你喜歡那個臭小子。」沈浩天沉了沉聲色，他那次在飯店第一次接觸陸子衡，就已經懷疑那個臭小子也喜歡他們家歡歡，「爸也相信，你是一個懂得什麼時間段該做什麼的好孩子。」
沈家的教育理念，向來以民主為主要元素。
「只是無論你們將來真的走在一起，又或者因為其他因素沒能走在一塊。」沈浩天接過王大雷遞來的紙巾，輕輕地擦拭著沈清歡眼角落下的淚珠，「爸爸希望看到的都是那個自信、勇敢、樂觀的沈清歡。」
當年，沈浩天給女兒起這個名字，也包含著這樣的深意。
沈清歡短暫失神片刻後，又無比慶幸老天給了她一個重生的機會。
她清晰地意識到這個重生的機會，不單單讓她彌補遺憾，更是讓她清晰地認識到自己的錯誤。
多麼美的父母，多麼好的陸子衡，多麼糟糕的自己。
「歡歡。」沈浩天拍了拍沈清歡的瘦削的肩膀，雖然不太想去幫助那個臭小子說話，可也不想耽誤歡歡的幸福：「也許他真的是遇見了什麼麻煩的事情，不想讓你擔憂，所以才走得那麼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