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淮舟憋了半天,才將心頭湧起的鼓譟壓下去,他抬手捏捏自己發燙的耳垂。
「你閉嘴,別亂說,是我看不清楚而已,並非有意的。」
「嗯,」蕭璟泫的聲音輕啞而又低柔,像是很輕的枯黃樹葉,飄落在平靜無瀾的水面上。
漾起淡淡的水紋,然後再緩慢地盪開,向著湖水外圍擴散開去。
「我知道的,小師叔只是看不清楚而已,不是有意要摸我的。」
他故意重複了小師叔的話,甚至補全了某些,臉皮非常薄的楚淮舟,根本說不出口的話。
「只是,也不能怪小師叔,我前兩日在與冥龍相搏途中,不慎被這個畜生傷了腰,那腰帶便是跟著斷了。」
他嗓音低低的,還有些散漫,聽上去不大正經,卻又帶著一股磁沉的感性力。
就如同跑出去跟人打架鬥毆,輸掉了還找家長告狀的頑劣小孩兒,讓人莫名地覺得有些可愛,忍不住心疼。
「那你現在……還好嗎?」到底還是自己的問題,楚淮舟沒道理也沒資格惱怒生氣,淡淡地溫聲問道。
「嗯……不太好,被小師叔扯掉了呢。也不知道它掉在哪兒去了,這裡實在是太黑,我尋不到。」
楚淮舟覺得自己能想像出,此刻面前這個人,囂張得意的笑臉,或許是有點欠揍的模樣。
「我……」他聲音沙啞,思緒有些凌亂,不由地幻想到跟前這個人倒在血泊中的樣子。
方才湧上來的羞恥心,早已經消失殆盡了,他微微仰起頭,痴痴地盯著他看。
少頃,才淡定從容地問:「你的傷,沒有大礙吧?」
蕭璟泫賤兮兮地湊近了些,表情很欠,聲音也很欠,「小師叔剛剛不是已經摸過了嗎?」
楚淮舟無語地瞪了他一眼。果然,他就不該關心這個狼心狗肺的壞傢伙。
「傷口也沒多嚴重,很淺,都快長好了。」蕭璟泫懶閒地說。
「但是,就冥龍那尖銳的爪子,從這裡穿過去的時候,可疼死我了,小師叔。」
昏暗無光的環境,給蕭璟泫平添了幾分勇氣,他是個給點好臉,就作妖的人。
立即便做了平時,連想都不敢肖想的事兒,他抓起楚淮舟的手尖,按壓在自己小腹下側。
然後裝可憐賣乖萌,「小師叔,就是這兒,好疼的。」
他還故意地將聲音壓的很低,很磁性,連尾音都激出了氣泡音。
楚淮舟心底軟了瞬間,可若越是這樣,他對人便越發沒有好臉色。
他用力抽回自己的手,沒好氣地對人說:「那便疼死你算了。」
周圍黑燈瞎火的,視力又不行的玉長風,抬手摸索著緩緩走近。
蕭璟泫見他來了,故意離楚淮舟更近了,腦袋碰到他側頸上,鼻尖抵到了他耳垂。
看上去,那是一個比擁抱還要曖昧些的姿勢,像是在含情脈脈地,相互親吻脖頸。
楚淮舟弄不明白,蕭璟泫有意炫耀的小心思,還以為是發生了什麼事兒。
神色都有些緊張,脊背不自覺地緊繃起來,「怎麼了?我身上有什麼東西嗎?」
「嗯,」蕭璟泫臉不紅心不跳地胡說八道,「小師叔肩上有片落葉。」
好不容易看清人影的玉長風,被眼前這一幕,嚇得渾身輕抖。
「嗷?!」什麼玩意?雲瀾在和那個毛頭小子親吻?雲瀾居然還會有破戒的一天?
真真真真真真真是太稀奇了!
一門閣主此時此刻的心情,若不是怕雲瀾仙尊臉皮薄,惱羞成怒地揍他。
他只恨不得施了擴音術,將此事在碧落雲巔的各個角落,循環播報上小半年。
但為了表示自己的高風亮節,玉長風大步流星地衝上去,一把擰起高些的白衣少年。
「你小子是誰?我碧落雲巔雲瀾仙尊的便宜,也是你這等鼠輩,能夠肖想的?」
言外之意卻是,你小子快點報上名來啊,讓我給你倆做個媒人,做個見證也好啊。
楚淮舟被這突發情況,弄得有點懵逼,張了張嘴,只無意識的發出聲音,「閣……閣主。」
蕭璟泫卻還沒忘了,正是因為這個大大咧咧的人,忽然在上面嚎上的一嗓子。
把小師叔給嚇著了,好不容易才哄騙,循循善誘著而牽上的手,也因為他鬆開了!
這他能忍?
「閣主,我是您老人家,好歹也是我們碧落雲巔的老大,能不能不要像個山野莽夫似的?」
「剛進來就大吼大叫的,現在上來還揪別人衣領子,有哪家仙門閣主是你這樣兒的?」
玉長風聞言,立即鬆開了他,雙手背在身後,立即昂首挺胸,似乎在思索著什麼。
蕭璟泫本以為,因為自己三言兩語的點撥,自家閣主要開竅了,為此還有些興高采烈。
沒想到憋了半天,憋了坨大的。
玉長風試探地問了句:「你方才說老人家?我看上去已經很老了嗎?可我也才三十六而已啊!」
他滿臉都是不敢置信,甚至有些崩潰地捂住了自己腦袋,「三十六真的很老嗎?」
楚淮舟:「…………」
蕭璟泫:「…………」所以,你的關注點究竟是什麼玩意兒?
「蕭璟泫!你這個偏心眼兒的小渾蛋!」玉長風不甘心的喊了一嗓子,那個小表情可委屈了。
他不服氣地撅嘴,「我也就比你小師叔大了四五歲而已啊!」
「哦,是嗎?」蕭璟泫欠欠昂著脖子,揚起下巴,輕甩了兩下,「還真看不出來一點。」
他不屑的眸光落在楚淮舟身上,緩緩變得柔和起來,溫情似水,繾綣含蓄,「很明顯,我小師叔要好看很多。」
「蕭景泫!你什麼意思?」玉長風極度不認同他這樣的看法,都快要氣炸了,「不帶你這樣兒,一吹捧,一貶低的!」
仗著他反正看不見自己,蕭景泫越發囂張不羈,說話語氣也越發不敬,「沒什麼其它,就是字面意思。」
楚淮舟蹙眉,不動聲色地扯了扯他衣袖,低聲提醒道:「怎麼跟人說話的?」
「哦,」蕭景泫像是被摸順毛的狗子,微微拱起來的背塌下去,十分乖巧地說,「閣主,是弟子口無遮攔,頂撞了你,」
玉長風心滿意足地點頭,摸了摸下巴上不存在的鬍子,「嗯……這還差不多。」
他見此,又欠揍地添了句,「還望您老人家見諒。」
「哎!不是,讓你不准叫我老人家!」
話音剛剛落下,玻璃台階跟著抖了抖,像是經受了極其猛烈的撞擊。
玉長風不理解地側了側腦袋,震驚得微微張大了嘴,「我靠!我嗓子這麼厲害的嗎?台階都被我震撼到了?」
「少往自己臉上貼金。」蕭景泫翻了個「恭敬」的白眼,異常無語地說:「是冥龍在撞這個台階。」
「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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