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何?」蕭璟泫嘴上雖是這樣不服氣般發問,雙手中的短劍,已經實誠的插回了腰間劍鞘。
倚在廊檐之下的男子戴了頂竹笠帷帽,面容瞧不大真切,臨立風中,衣袂翻飛,丰姿若玉,仿若天人。
「我也不知為何,只是嘗試過許多次都不曾追上。」幾指月白冷光骨節,搭在發黑的竹笠邊沿,連同面上的白色帷紗一齊摘下。
不動聲色的輕輕呼了口氣,在搖曳黃暖暗光下,凝下淡白霧氣,「你且歇息會兒吧。」
長長的墨發被玉簪挽上去一半,清冷如玉的面容眉宇間帶著許些憂愁,臉色有些不自然的蒼白,卻平添幾分病態美,月白銀色衣袍讓人看起來格外儒雅,挺直的脊背只感覺堅韌冷傲。
這是蕭璟泫快馬加鞭,尋了好幾日的楚淮舟,還能是誰?!
對上視線的兩人皆是一愣,忽明忽暗的燭光柔化楚淮舟生硬的面頰線條,看上去溫柔許多。
「小師叔!」蕭璟泫第一反應不是躬身行禮,竟是展開雙臂,想要將如傾月華的面前人擁進懷裡。
楚淮舟也讓他嚇得發愣,微微閃身躲過他雙手,震驚的羞怒呵斥道:「蕭璟泫!你想做什?!」
蕭璟泫從驚喜、痴愣、憨笑中回神,忙放下收回雙臂:不興抱,不興抱,這人可不興抱呀。
說書人常言,這碧落雲巔有形貌迤邐雙玉者,一來是尊高無上的宗主——玉長風,二來便是清冷高傲的雲瀾仙尊——楚淮舟。
上山其名曰修道的女子,多數都是聽信此言而慕名前來,稍膽大的女子多次騷擾宗主玉長風,不成,反被賜了一頓杖責逐出門派。
武藝高強的宗主自是不可能了,那廢材雲瀾仙尊偷看兩眼,總不能拿她們做何吧?
抱著這般的僥倖心理,一眾結伴成群的女弟子,趁著夜黑風高、涼風習習,準備夜襲扶光殿,結果被楚淮舟提前布下的戒鞭法陣,抽了個遍體鱗傷、奄奄一息,若不是鬧出的動靜太大,得虧雲槐仙尊及時趕到,連屍骨都無處尋去。
因其威力巨大,過於兇殘,後來便禁止私下結印此陣法,由此無人再敢豁出性命,只為觀得美男,雲瀾仙尊更是失去了保護殼般,只能任他欺辱。
思及此,蕭璟泫內心苦澀、內疚幾分,抱拳躬身恭敬道:「小師叔。」
楚淮舟沉默一會兒,眉尖不解微蹙,冷冷將他手肘扶起,淡淡道:「你為何出現在此荒野處?」
蕭璟泫笑臉盈盈,眸子裡浮浮沉沉燭火懸燈,離他近了些,抿嘴頑皮道:「小師叔覺得,我是為何出現這裡?」
「我不知為何。」楚淮舟低頭垂眸,將帷帽收入乾坤袋中,提前預判:「我也沒有興致去猜。」
「哦。」蕭璟泫似乎掠過一絲失落,聲若蚊嚀:「弟子實乃為小師叔而來。」
楚淮舟隱在暗處的臉龐上,浮現幾分錯愕過後,是不易察覺的薄紅,不大自然的甩甩寬袖,嗓音依舊淡然自若,「為我而來?」
他孑然立於暗紅燈籠之下,本長得英俊清冷,不足溫柔朗潤,說這話時,只覺眉峰更甚凌厲。
蕭璟泫轉了轉不太聰明的狗腦子,抬手指風一過,點亮了另盞殘破的燈籠,「師侄前來助小師叔。」
楚淮舟俊美無儔的臉暴露在明燈處,身體畏光般的往後靠了靠,平淡問道:「你如何得知我在玉渝鎮?」
「是師尊告知我的。」蕭璟泫原本微蹙的眉頭更緊了幾分,「小師叔說,此處是玉渝鎮?」
兩人分明身處還算富庶山村,到了晚間竟是連一家燈火,也不曾見著,遠處高山盪悠的蒼白鬼火倒是顯而易見。
楚淮舟竟笑了笑,那笑容帶著幾分捉弄人得得意,聲調不自覺的拔高几分,「此處自然是玉渝村。」
奇了怪了,他今日故意犯賤,小師叔居然沒有罵他,反是耐心重複方才的話。
空氣中飄著淡淡的膿血之氣,絲絲惡臭夾雜著異蠱香,蕭璟泫悄悄屏氣凝神,瞥向楚淮舟。
後者依舊板著臉,端著冷漠高傲的架子,似乎沒有察覺任何異常,反問:「你在想什麼?」
「我在想很嚴肅的事兒。」蕭璟泫眯著眼睛笑,要多人畜無害就有多人畜無害,完全沒心眼子的模樣。
「什麼?」楚淮舟竟主動貼近他了些,低聲問道:「是何嚴肅之事?可否告訴師叔?」
「哼,比如這裡到底是玉渝鎮,還是玉渝村?」他冷笑,聲音暗沉陰霾。
身旁的人慌了一瞬,頓時收斂神情,恢復淡漠面無表情:「傻師侄,此處自然是玉渝村啊。」
「哦,是嗎?我還有一個問題。」蕭璟泫的眯眼笑斂下,重新睜開的眼中,陰冷銳利,狠戾暴虐:「你到底是不是我小師叔?」
幽幽森冷又帶著點笑的聲音,讓靠近身邊的東西,都抑制不住顫了顫,「我,我自然是你師叔,師侄莫要玩笑,師叔膽小,怕……」
蕭璟泫不再與之廢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抬手掐住那山怪脖子,往粗壯的樹幹上猛地一摔。
灌徹靈力的一掌下去,那魍魎東西被打回原形,月銀白色衣衫掉落,是一隻鱗片青藍的魘夢獸。
大概是被大力掐了咽喉的緣故,搖頭晃腦的又是打噴嚏又是乾咳,口水鼻涕滋了一地,幽怨的看了蕭璟泫一眼,掉頭就要跑。
「不准跑!」蕭璟泫捏住他細小的尾巴,「我小師叔在何處?」
那小獸鼓著圓溜溜的眼睛,有幾分憤怒,更多的驚恐,卻沒有要妥協的意思。
蕭璟泫威懾性地做了一個切的手勢,寒聲道:「你不帶我去找著他,我就斷了你的尾巴。」
魘夢獸是一種很尋常不過的魍魎之獸,靠吞噬各類噩夢為食,可以說是與人類相得益彰的物獸。
壞就壞在,這種小玩意兒偏好捉弄人,修為稍高的,就幻化成你心念之人,只為更加方便捉弄與恐嚇。
並且它們畢生的修為,就在這條泛光的尾巴上,類似於妖族內丹。
小獸嗚咽了一聲,嘴裡不停哼哼唧唧,多半是在罵人,這個程度看的話,罵得還挺髒。
「罵也沒用。」蕭璟泫將他拎了起來,惡意晃晃:「你若是不曾見過他,不可能模仿得那般真,竟差點連我都騙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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