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淮舟點點頭,又躺回了被子裡面去,外面之人緩步靠近,在房門上叩了叩。
「王殿,您該起床洗漱了,女皇陛下巡遊歸來了,傳令讓你攜新婦到仁德殿。」
二人面面相覷,蕭璟泫瞠目結舌,還忘記了這碼事,這個寒雲達無論如何說,也是皇室之人,規矩可多著呢。
他苦惱地扶著額角,心想:早知如此,昨夜就該帶著小師叔遠走高飛。
門外丫鬟誓不罷休,隔了小片刻,就再次重複提醒一次。
蕭璟泫都快被弄崩潰了,這王殿還真不好當,王殿的榮華富貴也真不好享。
他揉了把本就亂蓬蓬的頭髮,轉眼向小師叔求助:「咱們是跑還是進?」
自從丫鬟站在門外以後,楚淮舟臉色就不太好,酣睡而紅潤的臉頰變得慘白。
嘴唇被抿緊了,抿成一條平直的淡粉直線,似乎在忍耐著什麼。
少頃,他堅定道:「進。」
蕭璟泫拍了拍他的背,在心中疑慮:『小師叔,你到底在緊張害怕什麼?』
他換了音線,故意超大聲地打了一個懶懶的哈欠,「好,進來為我與王妃洗漱。」
王……妃……
楚淮舟在被褥下,驀地紅了耳朵,掐了蕭璟泫的大腿一把。
嬌嗔怒氣地低喝:「叫什麼王妃?依皇室規矩,我這樣的不能算是。」
蕭璟泫是個莽夫粗人,才不管什麼皇家規矩,在丫鬟們推門進來之際,抱著楚淮舟啃了口。
「我才不管,我娶回來的,我說你是正妃主妻,那你就是,」
「哐當!」為首進來的丫鬟將金屬水盆掉在了地上,立即俯首跪下。
「王殿恕罪,奴婢不知你與琴師還不曾……」
她說到一半頓住了,蕭璟泫猜測,這小姑娘估計是看見了,自己咬小師叔那下。
蕭璟泫苦口婆心道:「無妨無妨,我與琴師恩愛如斯,爾等適應便好。」
楚淮舟都沒反應過來,這人說這話是什麼意思,到底是要這些丫鬟小廝適應什麼?
他恰疑惑地琢磨時,對方忽然攬住他肩膀,重重地在他嘴唇上親了下。
「爾等要多適應知道嗎?要在恰當的時候,裝裝瞎,懂了嗎?」
那婢女還是不敢抬起頭,匍匐在地上的身子顫抖,「奴婢都記下了。」
楚淮舟愣在親吻中,轉眼瞪了蕭璟泫好幾眼,若不是看在這麼多人在場,他此刻身份又是寒雲達王殿,估計就是拳打腳踢了。
蕭璟泫嘴角洋溢著,前所未有過的得意笑容,「起來,更衣就不勞煩你們了。」
「你們幫我……」楚淮舟及時掐了他一下,他這才改口,「幫本殿與王妃,挑兩件合適衣裳即可。」
「是,王殿。」
小丫鬟將剛剛的恐懼,瞬間煙消雲散,邊找衣袍便道:「新婚次日拜見女皇男後,理應著朝服。」
「只是,琴師乃是中原之人,不曾我們南疆皇室朝服,這如何是好?」
楚淮舟道:「我生於中原,隨性習慣了,你隨便備上兩套能穿就行。」
她畢竟只是位卑權低的下人,哪裡敢擅自作決定,便選了幾套呈在蕭璟泫眼前。
巧言令色道:「既琴師選不出來,便由王殿暫且代勞?」
蕭璟泫瞧了瞧,自己是暗紫祥雲朝服,而小師叔向來喜歡淺色素衣。
只是今日新婚之後,著素白衣袍進仁德殿,怕是實在不妥。
他琢磨片刻,指著件亮色系的薄荷青袍,「就這件了吧,小師叔覺得呢?」
楚淮舟心思郁沉,眉眼處籠罩著深深的憂思,心不在焉地點了點頭,「你說好,便是最好。」
便是中原朝服,蕭璟泫也不會穿,別說是見都不曾見過的南疆朝服了。
他獨自折騰了半柱香時間,最後還是楚淮舟找到衣袍暗扣,圈住他的腰,扣上了。
接下來,便是戴發冠,蕭璟泫自己的都還沒戴上,就執著地去將小師叔的那隻青白玉冠,從丫鬟手中搶了過來。
「小……王妃,今日還是由為夫親自為你梳洗帶冠。」
蕭璟泫心思壞得很,故意咬重為夫兩個字,嗓門又放得大,估計院子裡的人都能聽見了。
楚淮舟又立即面紅耳赤,念及這麼多人在場,他既不好拒絕,也不好抽他。
蕭璟泫眉眼彎彎,笑吟吟,拿著發冠認真地給他扣在髮髻上。
並順手將兩縷垂下的青絲,帶捋順在那柔軟的墨發間。
那丫鬟瞧見自家王殿臉上,掩蓋不住的喜悅笑意,發自內心由衷地讚嘆道。
「王殿與琴師真是金童玉子,實在般配不過。」
蕭璟泫臉上起初是喜悅,不知想到了什麼,嚴肅地問:「我這張臉與王妃相配嗎?」
丫鬟不明所以,只是依照今早的情況瞧來,王殿對這位琴師可謂是喜歡的打緊。
作為一位合格的,能察言觀色的下人,她不過是想花言巧語,說幾句好聽的,來討王殿歡心。
卻不曾想,似乎是觸到對方的霉頭上了,此刻那張嚴肅英俊的臉陰沉的可怕。
蕭璟泫從這些下人進門時,就已經幻化成了寒雲達模樣。
他捫心自問,寒雲達的這副皮囊算不上醜陋,甚至因為長期在深宮中養著,細皮嫩肉,還白得跟死人無異。
不論怎麼說,還是自己那個身軀,自己那副皮囊,更具男子魅力與氣魄。
小師叔定然不會喜歡這樣,說話扭扭捏捏,拐彎抹角,文縐縐的王工貴族。
丫鬟猶豫了很久,小心翼翼地觀察這個極度反常的王殿。
蕭璟泫思緒轉彎,目光再落回這個長了眼睛,卻瞅不見事的小丫鬟身上。
「我……咳咳……本殿問你話呢,本殿與琴師當真十分相配?」
丫鬟被問得額角冷汗直流,實在踹摸不透對方心意,硬著頭皮說道——
「王殿英俊瀟灑,冷峻高貴,又是尊貴之軀,無論想要配誰,都是綽綽有餘的!」
「我……你……」蕭璟泫確實沒想到對方會如此巧避要害的回答於他。
愣了好片刻,回過神來後,忽然靠近拿小丫鬟道:「錯了。」
「你記住,在這個世界上,除了蕭璟泫。再無人能與小師叔般配。」
丫鬟哪裡還真敢聽,他說的那些話,只管點頭如搗蒜,「奴婢知道了,奴婢知道了……」
「你抖什麼?本殿還吃人啊?」
一屋子下人點點頭,對視上他眼睛時,又整齊劃一地搖搖頭。
「沒有,沒有。」
蕭璟泫:「…………我靠?這是什麼癖好?你們王殿不會是個妖怪吧?」
眾人又齊齊搖頭,這次擺動弧度更大,速度也更快,「不是,不是。」
二人再重逢以來,楚淮舟對他愛胡鬧的性格包容度高了很多,不到看不下去,一般都不出聲阻止。
就默默地站在旁邊,看著他故意恐嚇別人,時不時會彎彎嘴角。
但,此次是個例外,他怕再不把蕭璟泫拉走,這蠢貨能跟人胡鬧到自爆了還不自知。
他指頭挑住蕭璟泫的腰帶,用力將人扯回自己身邊,「殿下,時候不早了。」
楚淮舟給他行了個禮,轉眸風流又魅惑,一舉一動都像尖細鉤子一樣,瞬間抓住了沒出息蕭璟泫的心,給人迷成了傻子。
「我們該去仁德殿了,不然女皇陛下該等著急了。」
「哎,好好好。」蕭璟泫此刻與那色眯眯的痴漢,沒什麼兩樣。
伸出大豬蹄子,就想攬小師叔的腰,卻被轉身躲開,楚淮舟轉到銅鏡前,理了理額邊碎發。
等蕭璟泫再小心翼翼地,撲在銅鏡子前時,楚淮舟又預知般起身走開了。
「快走吧,該遲了。」
話音剛落,也不等他,徑直走了出去。
蕭璟泫臉上沒什麼表情,跟了上去,看著小師叔微紅的耳尖,才意識到失態。
寒雲達無論如何是個皇子,與這些人是著天差地別的階級與身份差異。
平日裡就算無聊至極,也不會與丫鬟小廝多言,以此來解悶。
去仁德殿是坐紅簾華蓋的八抬轎,蕭璟泫是第一次坐這玩意,不禁有些新奇。
「小師叔,這個要人來抬,那得多費勁啊?他們不累嗎?為何不能騎馬?」
楚淮舟無奈,「而且不說在宮中策馬奔騰,便是在都城騎馬也是不行的。」
「為什麼?」
「這是規矩。」
「規矩不是人定的嗎?寧自己吃苦受累,也要如此死板恪守?」
楚淮舟側首看著他,並沒有說話,這幾年沒見,這個人好像變化了很多,又好像絲毫沒變。
幼稚的有些可愛,較真起來的時候,也倔犟的有幾分嚴肅純真。
蕭璟泫叫他看的,臉皮都不厚了,覺得有些不好意思起來。
耷拉著腦袋,小聲地囁嚅道:「我不問了,小師叔。」
才消停了不到半刻鐘,自己親口說『不問了』的人,又道:「小師叔,你難受不難受?」
「啊?」楚淮舟挺直腰背,坐得好好的,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
反疑惑地側了側腦袋,疑惑地反問道:「我為何要難受?」
這個平常問題,倒是把表面冷峻,內在流氓的蕭璟泫給問住了。
他擠眉弄眼,支支吾吾,別彆扭地說道:「就是昨晚,我……你腰……難受不難受……?」
他像個牙牙學語的小孩,吐出幾個字,就有意無意地停頓一下。
昨夜,蕭璟泫極其的溫柔,讓他有時間慢慢適應,楚淮舟腰股上雖不疼,但酸脹還是有輕微的。
聽他這樣說,不自覺地抬手按在自己腰上,不適地動了動。
蕭璟泫立即像逮著機會的獵人般,一把將人迅速撈進自己懷裡。
「小師叔,我給你揉揉,揉揉就會好得多。」
楚淮舟一巴掌撐開他湊近的臉頰,羞惱又嘴硬道:「不用!我此刻感覺很好!」
「那好吧。」蕭璟泫委委屈屈地捂著臉,大手戀戀不捨地從人家緊窄、線條流暢、充滿張力的腰身上挪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