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淮舟雙手搭在一起,牢牢攥緊了,不去聽外面不屬於自己和他的奏樂。
心中滿懷希望與希翼。
可是,嗩吶響遍了大街小巷,轎夫抬著轎子轉過一個街角,又一個巷彎。
直到他都清晰地聽見,宮鼓廷樂,蕭璟泫終究還是沒有來。
楚淮舟微微咬住下唇,眼中濕潤的光芒中,透出深深的憂鬱和無奈。
一滴晶瑩的,被透過蓋頭的光襯映緋紅的眼淚,從薄紅的眼尾滑落。
繞著線條鋒利的臉廓滾動,滴在白皙的,端放在大腿的手背上。
此後,那雙淺紫的眸子緩緩地黯淡下去,宛若一潭死氣沉沉的枯井。
他再次宛若一隻提線木偶,被人小心翼翼地攙扶下轎,接過遞來的紅綢,走進了大殿。
媒人高喝:「一拜天地!」
楚淮舟挺直腰板站著,沒有動作,他知道渝懷此刻定在催動著絲線,想用傀儡術操控他。
若是他再不肯彎腰的話,傀儡術被斬離之事,很快就會被察覺,蕭璟泫也會被暴露。
到那時,他的處境也就岌岌可危了。
思及此,楚淮舟有些動搖。
身旁的紅衣之人,悄悄地探出手來,在他寬大袖擺上拉了拉。
這樣小動作,讓他心中更是不屑,但最終還是乖乖彎了傲骨,拜了。
媒人也笑嘻嘻,「二拜高堂!」
「夫妻對拜!」
「禮成!」
一拜天地,二拜了沒有長輩的高堂,三拜不是心悅之人的夫妻。
大堂之人,周圍人對他中原琴師的身份議論紛紛,寒雲達好像出聲維護了他。
不過現在都不重要了。
楚淮舟被丫鬟帶著,回廂房的路上時,他自己挑起蓋頭一角。
丫鬟立即跪下,制止道:「殿妃,您不能私自掀開蓋頭。」
「按照我們南疆的規矩,第一個掀開蓋頭,見您新婚妝顏的,只能是您的丈夫。」
「還望殿妃理解一下,體諒一下我們做下人的。」
楚淮舟沒理她們,卻沒有將蓋頭全掀起,只是望了望不算高的宮牆。
望著,久到出神了,眼前又浮現蕭璟泫少年時,暖意洋洋的,令人如沐春風的笑容。
他才收下了手,重新將蓋頭好好搭在頭頂,淡淡地說:「走吧。」
這世間有太多的身不由己,已走到了這一步,他還能怎麼辦呢?
他現如今同凡人無異,這四堵看似不高不矮的宮牆,便可囚他終生。
只能先走一步看一步了。
楚淮舟被扶進了一間,點著紅燭,布置喜慶的廂房內。
在鬆軟床榻上坐下時,隨手一探就是花生桂圓,他將那些東西挪開,才放心坐下。
他也不知道自己等了多久,困意來襲又淺淺地眯了會兒。
恍惚記得,屁股坐疼了,腿也坐麻木了,廂房之外還是不見有人來。
當他經過一番糾結掙扎,剛準備找個地兒躺下時,院子中傳來腳步聲。
有些凌亂,看來,來的人還不止一兩個。
「王殿,您喝多了,快些回房休息去吧?看看您那心心念念的新妻。」
「哎!哎!你個蠢二貨!還跟著幹什麼?」
一人醉醺醺的,舌頭打結,口齒不清地說:「王殿新婚,我去跟王殿干一個!」
也有人嬉皮笑臉,開著玩笑說道:「你問王殿樂不樂意?咱們王殿要去與新妻幹大事了!」
醉的厲害那人,說話一驚一乍的,「啊?幹什麼大事?我也要去干一番成就!」
「哎哎哎!你幹嘛抱我手?還有你,抓著我腳做什麼?」
聽這聲音,最後應該是被幾人架著走了。
「王殿,您好好享受,我們先走了。」
「嗯。」那人輕輕淡淡地應了聲,怪就怪在,聽不出什麼情緒。
眾所周知,寒雲達王子對他痴戀已久,如今好不容易得償所願。
無論如何,都不該是這個冷淡的反應。
廂房的門被推開,那沉穩的步伐聲,緩緩地靠近了楚淮舟。
那人幾乎是迫不及待的,掀開了那障目的紅蓋頭。
卻沒想到,迎來的不是美人回眸一笑百媚生,而是閃著寒光的短劍。
直直地突刺而來,在猝不及防之間,深深扎進血肉胸膛之中。
「咳咳……你……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