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血龍涎

  雲槐認真琢磨了一會兒,有些欲言又止,「好像是龍涎香?我也不太能說得上來。」

  「像是那股沉幽的氣息,可又帶著變質後的腐臭血腥,兩種按某種比例混合於一起。」

  「聞上去味道竟然不錯,還有種神清氣爽,令人上癮的感覺。」

  陽光映照在楚淮舟臉上,側臉輪廓分明,帶著些漫不經心,別有一番溫雅金貴之感。

  他那雙眉眼如畫的眸子折著淺光,「腐臭血腥?不是變質,應當是血龍涎……」

  他聲音漸漸低沉下去,黑紫的瞳眸也驟然緊縮,神色複雜痛苦,不願回憶面對般。

  蕭璟泫向來不喜薰香,覺得那東西娘們家用的東西,自己又活得糙,用了浪費。

  由此,對薰香了解不多,超出了他的專業知識,兩眼迷茫地看向小師叔。

  「血龍涎?那是什麼東西?」

  他也注意到小師叔,神色不尋常地複雜,抬手從披風探進去,按著他脊背。

  不輕不重,一下接著一下,有節奏又有規律,帶著溫柔的安撫性。

  掌心下的脊背因為緊繃,甚至細細地發著抖,從後頸繃到尾椎骨,蕭璟泫都一一按過。

  少頃,楚淮舟才整理好神態,一貫淡漠然地說:「也是一種薰香。」

  「市面上的龍涎香大多被分為三種,若是僅用於薰香來說,白龍涎為上品,血龍涎為下品。」

  「血龍涎起源於千秋國都,因其氣味腥臭,起初只在皇陵點燃。」

  「因這種香還有一奇特之處,凡被煙燻過的屍身,可保半年不腐。」

  「後來,有守陵者點最後一盞香時,誤將白龍涎當成血龍涎,二者混合著味道,在皇陵中飄散。」

  「世人評價真乃奇香也。於是按比例調配後,便廣泛用於薰香了。」

  玉長風砸吧砸吧嘴,陰陽怪氣地說:「呵呵,真是想不到,他竟還整點這文人騷客的東西。」

  他搖搖晃晃腦袋,小心翼翼觀察著雲槐的神色,「只不過,我始終想不明白的是另一件事。」

  雲槐注意到他的目光,轉眸看了回去,畢恭畢敬地道:「閣主請講。」

  玉長風聽見他這說話語氣,心中頓時拔涼拔涼的,完了,這是真難哄好了……

  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他訕訕地笑了笑,「你們說,他好不容易才逃出去,幹嘛又要自投羅網?」

  他話音剛落,蕭璟泫就漫散的揚唇笑了聲,帶著點輕微的不屑。

  玉長風被他笑懵了,額角青筋抽動,「你笑什麼笑?難道你又全知道了不成?」

  蕭璟泫臉上笑意更深,流暢的下巴微揚,姿態閒散,繞著小師叔轉了圈,到他面前。

  「閣主難道沒聽過……」他嘴唇剛輕啟,低沉的嗓音才發出細小的響動。

  玉長風便打斷道:「你少拿那些什麼,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來糊弄我。」

  「你……你今日要是說不出個所以然來,我定要叫你挨鞭子!竟然敢嘲笑閣主!」

  雲槐:「…………」你見我說什麼了沒?

  「我沒有啊,閣主。」蕭璟泫老委屈了,人畜無害地向楚淮舟眨了眨眼。

  一眉一眼仿佛都在控訴:小師叔看見沒?他就是這樣欺負我的。

  只是閣主不比其他人,楚淮舟也不好指責於他什麼。便是轉眸看向雲槐。

  在弟子面前,雲槐還是給玉長風這個面子,便裝作沒看見,瞥開了眼睛。

  「誰說我要用這種廢話來敷衍人了?」蕭璟泫聲音端的漫不經心,玩世不恭。

  「這種話還是更適合閣主。」

  「你!……」

  玩笑歸玩笑,蕭璟泫鋒利眉眼很快嚴肅,低沉下來,有種說不出口的魄力。

  「閣主的懷疑值得深究,他費盡千辛萬苦,才從碧落雲巔逃出去。」

  「並消失在眾多仙門的視野,若他僅是想苟活下去,那麼目的便已經達到了。」

  「但偏偏在這個節骨眼上,他又忽然回來,要麼是因為他有重要的東西,在碧落雲巔沒有帶走。」

  他故意將目光陰沉下來,有些駭人地掃過周圍,「要麼是那東西他無法帶著,但又牽腸掛肚,所以時不時回來瞧瞧。」

  「而且他了解碧落雲巔規矩,選在除夕今日回來,便是想避開多數人的視線。」

  玉長風聽的眉頭緊緊皺,似乎是不贊同他的說法,又似乎是不能理解他的話。

  「怎麼?閣主,趨利避害的道理,讓你很難理解嗎?」

  他的聲音懶懶的,似乎帶著些不太明顯的嘲笑。

  玉長風畢竟還是比蕭璟泫年長十來歲,平時開開玩笑,倒是顯得平易近人。

  此刻這種嚴肅情形之下,他便沒了這方面的心思。

  面色凝重,刀削斧闊的濃眉緊緊皺起,終於有了一番閣主該用的氣勢與架子。

  「即便是他要帶東西走,可渝懷的寢殿在東南峰,為何要跑到西南峰的扶光殿來?」

  「雲瀾這裡,根本就不會有他的東西吧?」

  楚淮舟在屋子裡轉了幾圈,不解地揚揚眉。

  「那扶光殿中有什麼,是值得他留戀,又不能帶走的?」

  「我這屋子裡,已然空闊得不能再空,院子裡面幾棵花花草草,參天大樹,幾株要死不活的草藥。」

  「除此之外,幾乎沒有什麼東西可言珍貴,能讓他看得上吧?」

  玉長風緊緊盯著清冷出塵,風韻卓姿,身長玉立的楚淮舟,喃喃著一語驚四座。

  「既物沒有什麼可值得留戀,那麼扶光殿中的人呢?」

  「啊?」蕭璟泫張大了嘴,驚訝得頭頂像是炸了道響雷,像半截木頭般,愣愣地戳在那兒。

  「閣主,啥……啥意思啊?你的意思是……」。他雙眼如深不見底的綠淵,直勾勾地窺向楚淮舟。

  「渝懷惦記我小師叔?這……這也太玄乎了吧?不……不可能吧?」

  他疑似自欺欺人地搖頭,神色也忍不住嚴峻起來,又騰地升起一抹不可思議。

  怎麼會呢?小師叔和渝懷長老平時幾乎沒有過任何交集,怎麼會忽然生出留戀的心思?

  蕭景泫腦子浮起一個荒誕不經,光怪陸離的猜想:渝懷長老不會也是……重生者吧?!

  楚淮舟面上多少有些尷尬,氣急敗壞之下,毫無分寸地瞪了玉長風一眼。

  「閣主休要開這種玩笑!」

  此事本就是玉長風理虧,他自然不好多說什麼,乾笑了兩聲,「我這不只是合理猜測加推理嘛。」

  聽小師叔都這樣說了,想來兩人之間根本就沒有什麼,蕭璟泫忐忑的心也放下了。

  極其不滿的癟癟嘴,私底下朝玉長風翻了個白眼,「還合理猜測,我看閣主分明是胡攪蠻纏吧?」

  不知道楚淮舟在想什麼,眸底漾著一泓緋霧水色,不遮不掩地朝蕭璟泫望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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