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淮舟不說話,就平靜淡漠地立於樹下,脊背挺得筆直,端莊高雅。
看著還稍顯稚氣的蕭璟泫,眼睛直勾勾地盯著他身上,緩緩又怯懦地走過來。
他笑著問:「仙尊,你為什麼一個人站在這裡呀?別的仙尊都到大殿上選徒弟去了。」
楚淮舟當時第一個想法是,這小孩兒還挺自來熟。愣了下才道:「我不選徒弟。」
「啊,那真是可惜。」年少的蕭璟泫垂下腦袋,似乎有些意料之外,有些失落。
純白的山茶花,整朵整朵地飄散凋落,擾亂了楚淮舟視線中的焦距。
少頃,少年又重新抬頭,眼眸中氤氳著光,「你長得好看,我喜歡你,我想做你的弟子。」
那句不知是真心還是假意的話,讓楚淮舟愣了很久,張張嘴巴,嗓子卻是嘶啞。
少年不能理解他心底的震撼,笑得比冬日裡的陽光還要溫暖人幾分,接著問:「仙尊,您叫什麼名字啊?」
遺憾的是,他還沒能當面答話,蕭璟泫就被葉辭淨拐著,帶走了。
相隔十年,或許那時候的那句『我喜歡你』,只是少年對美的欣賞,與現在的意義大不相同。
但從沒感受過溫暖的楚淮舟,在心裡惦記著,惦記著,那句『喜歡』就變了質。
原來小師叔從那時候開始,待他就不同尋常了。
楚淮舟總是在不起眼的角落,目光不受控制地落在蕭璟泫身上,眷戀的,柔情的。
可當蕭璟泫回望過時,他每次都如同未卜先知般,能先避開視線交匯。
蕭璟泫真的不是蠢的一星半點,不僅沒有看出他的異樣。
瞎的也不是一星半點,微掩在墨發下的紅了的耳尖,也同樣沒瞧著。
甚至覺得這個雲瀾仙尊老是不拿正眼瞧我,是不是看不起我?
「小師叔,我……」蕭璟泫低泣的呼吸過度,張開嘴大口大口喘氣。
他眼神中流露出的哀傷,如同秋日的落葉,靜靜地飄落,無聲地鋪滿了心房。
一顆心仿佛被人緊緊地握住,然後決絕地掏出,仍在冰天雪地之中。
眼淚橫流。
楚淮舟感到自己被他眼淚浸濕的掌心又開始泛疼,一路疼到了心底,疼得他心慌意亂。
他緩緩走近了些,抬手捂住了對方的嘴,「別哭了,用鼻子呼吸,都呼吸過度了。」
他的眼角泛紅,眼眸濕潤,像兩顆凝結的清晨露珠,閃爍著悽美的光華。
淚水在眼角打轉,仿佛一切都變得朦朧而模糊。
唯獨小師叔在他眼底,如同熾熱的烙印般,無比清晰。
「別哭了。」
楚淮後眼睛狠狠一閉,仰著頭,微抬下巴,不知有意還是無意,親在了自己手背上。
溫熱曖昧的呼吸,灑在蕭璟泫的臉側。
隔著手掌,嘴唇都沒有觸碰到,楚淮舟還是面紅耳赤,雙眼羞得迷濛。
他腦子有點昏,正因為是這個迷糊狀態,有些話才能肆無忌憚地說出口。
「要手帕,給你;要我,也給你。」楚淮舟垂著頭,小聲囁嚅著說。
他又磨蹭著,緩緩地親了上來,這一次,鬆開了捂住蕭璟泫嘴的手。
楚淮舟動作很霸道,單手輕握在少年修長的脖頸,獻吻卻很純情。
是輕柔又小心翼翼的,像是晨露吻過花瓣,輕巧又帶著試探的意味。
他們的唇瓣黏合在一起,摩挲著,輾轉著,交換彼此的呼吸頻率。
蕭璟泫誠摯地像急於表現自己的小學生,張嘴含住了他的下唇。
粗糙的拇指在楚淮舟喉結上,輕輕地摩挲過,讓對方微啟雙唇迎合他。
不知道親了多久,楚淮舟感覺有點站不住了,雙腿不受控制開始打顫。
蕭璟泫忽然將他抱了起來,那刻,楚淮舟像是無師自通般,長腿無意識地盤在他腰上。
「啊……唔……蕭璟泫……要摔跤了……」
他聲音甜膩的可怕,輕軟的叫人慾罷不能。
深陷在柔軟的床榻,溫熱的手掌仍然錮在腰間,隔著輕薄的衣料傳到肌膚。
兩人虛虛地貼著,距離太近,暖昧的姿勢讓楚淮舟的脊背,肩膀突然有些緊繃。
耳畔的呼吸聲越來越灼熱,他轉頭看向蕭璟泫,只見他眸底滿是期待與渴望。
他近在咫尺地凝視著,楚淮舟通過他的瞳孔,看到自己帶有紅暈的臉頰。
迷濛水霧的雙眸,以及因剛才的擁吻而紅腫的唇口。
暖味似乎順著融於空氣中,抽絲剝繭的發酵,擴散開來。
「小師叔……不……楚淮舟……」
他看他一眼,忽然抬臂勾著他的脖子把人拉到自己面前。
臂彎間都是男人熾熱的餘溫,燒得他臉都紅了,心砰砰砰直跳,整個人都僵直。
楚淮舟在這一刻立馬就後悔,並呆愣住了,急忙反駁道:「不……我不是想……」
蕭璟泫怔怔地盯著他,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楚淮舟。
一身天青素白的長袍,更襯出他如雪的肌膚,黑色柔亮的髮絲伏貼地垂至腰際。
明眸皓齒,眼角漾起迷離水霧,薄薄的嘴唇就好像快滴出血般的殷紅。
這些全都是因為自己,即便只是想起來,蕭璟泫就激動得要命。
透過楚淮舟的眼眸,他看到了一片海,一個寧靜的世界,一個倒映出的澄澈的自己。
他淺笑盈盈,眼眸澄淨清澈,眼中也含著絲絲笑意,陽光仿佛是融入了他眼中。
蕭璟泫低頭去咬他耳朵,蠻橫又兇狠,帶著不常有的強勢,「小師叔,說你喜歡我。」
楚淮舟痛得輕「嘶」了兩聲,彆扭的羞恥心又開始作怪,在心裡盤算著怎麼推開他。
一側頭卻看見了蕭璟泫側臉,輪廓線條凌厲流暢,還沒有沒完全風乾的淚痕。
不錯,楚淮舟沒出息的心軟了,一塌糊塗,仿佛初融的春水。
他手指緊緊捏住衣袖,緊張羞恥地張了張嘴,聲音很輕很輕,「喜歡……你。」
蕭璟泫手臂泄了力,全身重量壓在他身上,骨節分明的手指上卷繞著他的墨發。
薄薄的眼皮附著燭光的陰影,拖腔帶調道:「小師叔說什麼?沒聽清。」
楚淮舟推開「狗頭」,沒好氣地盯著那雙似笑非笑的眼睛。
心裡升起一股莫名的火氣,他幾乎沒有猶豫,將這個恃寵而驕的人一腳從身上踹下了床。
拉了拉肩頭凌亂的衣袍,雙眸泛著淺淺的紅,橫眉冷眼道:「你聽不清便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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