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歡得知宇文泰拔營,卻非回師,而是向東進軍,當即招來眾人商議,起初,高澄對宇文泰的意圖摸不著頭腦,但排除一切可能後,唯一剩下的選項無論多離奇,都將是最終答桉。
站在宇文泰的立場上,後方生亂,若是回師救援,敵軍必然尾隨,高歡也確實派遣薛延孤向西,埋伏於宇文泰的歸途,只待他折返,前後合擊。
若與之決戰,偏偏東魏又避戰,總不能強攻營寨,只能迫使東魏出營。
由於戰場在關中,除了蒲坂,哪還有能使高家父子坐不住的選項。
原時空中,在東西對峙期間,曾經有過一項很有意思的活動,即冬季鑿冰。
兩魏分立初期,東強西弱,每到冬季,西魏士卒便要鑿開黃河冰面,防止東魏來攻。
到了北齊、北周的時候,局勢有了變化,西強東弱,於是北齊士卒每年冬季就要去黃河鑿冰,防止北周進犯。
一旦真讓宇文泰順利東出,於黃河鑿冰,焚毀浮橋,阻斷歸路,河東、河北作為高氏的根基所在,如今又是十年來最空虛的時候,真使他得逞,占據兩河地區,與高氏換家,這殘破關中,高家父子得之又有何喜。
看透這一點的不止高澄一人,高歡以及部分幕僚也察覺了其中隱含的危機,與眾將商議後,高歡立即派人追回薛延孤,試圖領軍阻截宇文泰,與之決戰於河西。👊😳 69ⓢⒽu𝐗.cσΜ 🎁💋
眾將早已是摩拳擦掌,前番東魏避戰,無非是高澄希望利用降卒叛亂的消息,使西魏南梁聯軍未戰先亂,而並非兵將畏懼。
得到高歡軍令,眾將紛紛調集部眾,隨他拔營追逐宇文泰而去。
高澄集中京畿軍各部騎卒,共一萬騎,由高敖曹、斛律光二人分掌,前往拖延宇文泰行軍速度,自己則領侯淵、劉豐以及京畿軍剩餘二萬五千步卒,與親信都一千親兵作為前鋒為高歡大軍開道。
薛孤延收到高歡命令,立即班師追尋大部隊,而高敖曹、斛律光也在洛河、渭水交匯處追上了宇文泰,並與其精騎展開廝殺,互有傷亡。
宇文泰得見高氏騎兵追逐,又有哨騎稟報,渭北有東魏大軍隔河尾行,當即停下腳步,命部眾結陣,等待東魏大軍追來,欲要在此地與之決戰。
作為先鋒的高澄最先出現,他南渡渭水,在與宇文泰相距僅數里處止步,由斛律光與高敖曹的精騎掩護,結陣等待身後的高歡大軍。
對面的宇文泰並未被高澄孤軍所引誘,西魏將士背靠西潼關,嚴陣以待。
由於潼關被東魏所奪,宇文泰在後世唐潼關的地點再造新關,即西潼關。
不久,除去隨斛律金鎮守華陰的三萬鮮卑將士以外,東魏各部陸續從冰面渡過渭水,與西魏各結軍陣對峙。
東魏有高歡麾下并州胡十七萬,高澄麾下三萬六千人,合計二十萬六千人。
西魏有六軍主力四萬八千人,十萬州郡兵,以及蕭紀麾下五萬蜀兵,合計十九萬八千人。
在渭水與洛河交匯處,兩方合計兵馬超過四十萬,擺明車馬,鋪開來,首尾懸遠,一場大戰即將打響。
東魏在戰前早就做好了在正面戰場,兩軍對壘的準備,甚至這本就是他們的作戰計劃,所謂扇動降卒,也只是儘量爭取優勢而已。
為此高澄也制定了相應的戰術,即勐攻趙貴軍陣。
宇文泰改革軍制後,創立八柱國制度,除自己與被拉出來立牌坊,不插手兵權的宗室廣陵王元欣以外,其餘六位柱國大將軍趙貴、李虎、李弼、于謹、獨孤信、侯莫陳崇分別各領一軍,每軍各八千人,即西魏主力六軍。
作為獨統一軍的實權柱國,趙貴的軍事才能,與他站隊的眼光相比,顯然不值一提。
無論是此前被可朱渾元從秦州驅逐,還是河橋大戰、邙山大戰,都有關於趙貴在戰場上拉胯表現的描述。
作為首倡迎立宇文泰的西魏大將,趙貴的忠誠度母庸置疑,但他在戰場上的堅韌程度,完全無法與同僚們相比。
與電視劇中不同,兩軍對壘,並非全軍壓上,蒙頭沖向對手。
反而是在兩軍之間,數里的空曠中,不斷派遣小股部隊相互廝殺。
兩方交戰十餘合,從白日高懸戰到夕陽西下,彼此互有勝負。
而高澄也命人在雙方小規模交戰中,不斷尋找趙貴部眾所在。
雖然各部都立有將旗,但沒有人的視線好到能夠相隔數里地,還能望清楚旗上繡得是什麼字。
高歡在邙山之戰,遭遇斬首突擊,也是因為有一名東魏士卒觸犯軍法,為逃避處罰於是轉投西魏,向宇文泰透露了高歡的位置。
一般來說,除非是在戰場上太過招搖,否則即使兩軍對壘,也難以被發現具體位置。
高敖曹素來輕視宇文泰,嗯,或者說他輕視高家父子以外的所有人。
原本還想豎起旌旗、傘蓋,卻被高澄阻止,這樣的行為無異於在戰場上打開位置共享,哪怕沒有招致敵軍斬首行動,一陣箭雨襲來,運氣不好都有被流失射死的可能,南宋將領殷孝祖即前車之鑑。
兩方又派出小股部隊鏖戰一場,力疲之後,交戰雙方紛紛退後,高澄立即找到退回陣中的斛律光,方才就是由他指揮京畿軍一部與敵對戰。
高澄迫不及待地問道:
「可尋見了趙貴位置?」
高澄之所以派他出戰,正因為斛律光被譽為落凋都督,目光自然銳利,高澄讓他無需操心勝負,只需在亂戰之中,注意西魏陣中趙貴所部位置即可。
而斛律光果然沒有讓高澄失望,他斬釘截鐵的回答道:
「在敵左軍。」
高澄得知消息,立即打馬在陣中穿梭,欲要去尋高歡,將消息告知。
與此同時,方才與斛律光交戰的西魏大將達奚武,也在和宇文泰匯報他所觀察到的情報。
原來雙方都在利用小股部隊鏖戰來試探、觀察敵軍薄弱之處。
畢竟兩軍的哨騎都不是吃乾飯的,不可能都已經擺開陣仗了,還能放任對方摸到自己跟前,就近觀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