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四章 落雕都督

  太昌八年(539年)秋九月底,收成過後。🎈🐠 ❻9𝔰hᵘЖ.ᶜ𝑜m ☯🍫

  洛水以北,邙山南側,旌旗蔽空,萬騎開道。

  高澄領京畿軍三萬五千人行至邙山腳下,設立營寨,圍山狩獵。

  正值秋冬交際的時候,氣候已然轉冷。

  翌日,元仲華腳踩一雙羊皮小靴,罩了一件月白小襖,望著高澄借狩獵操演各軍的身影,眼中滿是光華。

  而另一方向,已為人母的大小爾朱這對姑侄一身胡服,縱馬彎弓,以林間狡兔為靶,比試騎射,卻終究是做姑姑的技高一籌。

  不過在高宓與高宛兩姐妹心中,還是捉了一窩活兔子的八叔高淯最有本事。

  一眾差不多年齡的兄弟都在專人指導下練習騎術,就連兩歲多的高湛,都被人攙著騎在一匹小馬駒上樂呵呵直笑。

  十四歲的高洋倒是沒有參與其中,他陪著孕妻劉氏,只是眼睛時不時瞟向圍場中的一眾嫂嫂。

  過去雖同住渤海王府,但高澄一直以來防他防得很嚴,兩人院子相隔較遠,能見到兄嫂們的機會並不多。

  其妻劉氏姿容本就不如嫂嫂們,如今又顯了孕肚,面容水腫,更是不堪比較。

  這次圍獵,除尚在河北的李祖娥外,高澄妻妾盡數到場,計有元仲華、爾朱英娥、小爾朱、元明月、宋娘、王娘、元玉儀、元靜儀、盧娘以及懷孕的李祖猗十女。♘♞ ➅➈ş𝐇𝔲𝓧.ⒸOм 🍮🎄

  論及姿容,十女中首推元玉儀,就連元明月也因為滿了三十一歲,比不得她二十出頭,青春正好。

  然而高洋的注意力大多都放在元仲華與爾朱英娥身上。

  對於他來說,這兩人的身份有一種莫名的吸引力,一位是高澄嫡妻,天子之妹,一位是孝明帝妃子、孝莊帝皇后,更是高澄第一個女人。

  『這世上若沒有高澄應該多好啊。』

  高洋心中暗嘆,無論世子之位,還是這些婦人,統統都歸他晉陽樂所有。

  遠處轟鳴的馬蹄聲傳來,高澄率眾而歸,高洋趕緊收斂了心神,不敢讓對方瞧出了端倪。

  高澄一回營地,高宓、高宛便獻寶似的將八叔高淯送她們的兔子給他看。

  「既然如此,我們今晚便吃烤兔子。」

  高澄笑道。

  兩個女兒當場變了臉色,抱緊了兔子轉身就跑,唯恐新得的寵物遭了父親毒手。

  放紙鳶的元玉儀、元靜儀正要收線,一隻大鳥呼嘯而過,將紙鳶撕裂。

  元家姐妹大聲驚呼引起了眾人的注意。

  高澄抬頭望向重新拉高了高度,盤旋在天際的大鳥,大聲喝道:

  「誰為我將其射落!」

  爾朱英娥最先張弓,箭失直向大鳥而去,可臂力不足,騎弓太輕,縱使拉滿了才放手,也夠不著大鳥的高度,而這一幕也讓躍躍欲試的小爾朱默然收了弓箭。✎🎉 ➅9𝓢𝓗ⓤx.匚𝑜𝓂 🎃💜

  她與姑姑的騎弓同等重量,自然無需再試。

  候淵、劉豐等人在爾朱姑侄放棄後才張弓放箭,卻都未得逞,最近的一次大鳥與箭支擦身而過。

  這也讓它受了驚,振翅欲要逃離,卻見斛律光打馬追逐。

  「明月必能為我獲此禽。」

  高澄對爾朱英娥說道。

  「夫君何故這般肯定。」

  爾朱英娥好奇道。

  高澄對此十分自信:

  「單論騎射,當世無人能出明月之右。」

  爾朱英娥聞言,掩嘴巧笑道:

  「夫君也不怕風大閃了舌頭。」

  「孰是孰非,稍後自有分曉。」

  高澄說罷,便全神貫注盯著跑出了一段路程的斛律光,心中暗道:

  明月呀,大話我已經放出去了,你可不能讓我在爾朱英娥面前丟了人呀。

  只見斛律光踩著鐵蹬,雙腿夾緊了馬腹,作後仰張弓狀。

  斛律光瞄了一會兒的准心,大喝一聲:「中!」

  說罷,利箭脫手,破空疾飛,一聲悲鳴響徹天際。

  「中了!」

  高澄一巴掌拍在爾朱英娥結實緊緻的大腿上,大笑道。

  大鳥旋轉墜落,待得高度矮了,有眼尖之人高聲歡呼:

  「是凋!斛律都督射落一隻大凋!」

  斛律光親自打馬將那凋拾回,箭失還插在它的脖頸上,卻已經死得不能再死。

  來到高澄面前,斛律光翻身下馬,單膝跪地,雙手高舉大凋,進獻道:

  「建明元年(530年),末將追隨大將軍與相王東出,途遇大雁,末將獵之以獻大將軍,大將軍不願奪光所獲,曾言若有一日,得獵大凋,再為贈禮。

  「言出九載,今日末將幸不辱命,還請大將軍納之。」

  高澄大為感慨,九年前隨意的一句話,想不到斛律光記到了今天。

  一向愛潔的高澄也顧不得血污,接過大凋,又將它轉交給紇奚舍樂,自己一把扶起斛律光,大聲笑道:

  「前漢年間,曾有中貴人領數十騎隨李廣學射,途遇匈奴三騎與之對射,漢騎盡亡,又傷中貴人,中貴人得李廣搭救,將此事告知,李廣斷定,此三人必射凋者,乃領百騎追逐。匈奴三騎亡馬步行,數十里,方才不敵。

  「我原以為司馬公言過其實,又感慨此三人若非馬力不濟,豈非以李廣之能亦只得任其去留,今日見明月射凋,方知世間真有射凋手。」

  斛律光聞言,胸脯挺得更高,就是可惜今日段韶不在場。

  高澄似乎猜透了他心中所想,回頭吩咐紇奚舍樂道:

  「遣人將此凋帶往大梁讓表兄好好觀賞。」

  三人相交九年,關係莫逆,彼此知根知底,斛律光與段韶這些年沒少暗地裡別苗頭,就是要分個高下。

  早些年段韶因參與韓陵之戰,得了下洛縣男這一最低級的爵位,也要在斛律光面前顯擺。

  如今有了這般露臉的事,斛律光又怎會不想讓段韶知曉。

  紇奚舍樂當即在親衛中尋了兩人,策馬往大梁送凋去了。

  而京畿軍中,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由誰授意,流傳起了落凋都督的名號。

  當然,這件事肯定跟純潔的小高王無關,他從不干操縱輿論的事情。

  只不過高澄順勢為斛律光的部眾改名為落凋營,也由此開始醞釀為各部確立正經番號,以此徹底洗清私兵性質。

  高澄在邙山一連待了七日,回洛陽時已經是十月上旬初冬時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