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三章 舊地重遊

  南梁重鎮江陵直面東魏三荊,高澄南下之後,陳慶之的精神保持高度集中,廣派斥候於梁魏邊境,就是擔心高澄來一手偷襲。6⃞   9⃞   s⃞   h⃞   u⃞   x⃞   .⃞   c⃞   o⃞   m⃞

  今時不同往日,如今宇文泰被堵死關中,高澄若真舉兵奪取江陵,試圖切斷巴蜀與江東的聯繫,還真有可能屯駐重兵,逼迫南梁來攻,定期給它放血,一如玉璧之於關西。

  不過陳慶之顯然多慮了,先西後南是高歡、高澄早已確定的大戰略,無論如何也不能給予宇文泰喘息之機。

  高歡往鄴城後,也不忘又命竇泰領騎卒三萬屯駐玉璧襲擾春耕,高澄幕僚王峻依舊隨軍參謀,定州刺史厙狄干早早回了屬地,並未參與其中。

  眼睜睜看著竇泰以玉璧為據點,跋涉洛水,肆意踐踏,致使渭北荒蕪,宇文泰恨得直咬牙,也下定決心,秋收以後,第三次圍攻玉璧,定要拔掉這顆釘子,否則渭北永無寧日。

  也不是沒想過設伏,但關中平原地勢較為平坦,竇泰沿途廣布斥候,更是一人雙馬甚至三馬,著實鞭長莫及。

  宇文泰只能沿渭水多造烽堡,以此預警,應對竇泰南下。

  竇泰眼見於此,更不敢過渭水,始終將活動範圍局限在渭北。

  而高澄先後在南荊州、東荊州與兩州刺史張亮、侯淵相見。

  高澄在襄陽時,只顧吃喝玩樂,關於荊州軍政,一概不過問,可到了其餘二荊便把本性暴露了。

  張亮本就是高澄幕僚出身,而侯淵也用前兗州刺史樊子鵠,與前南青州刺史大野拔的腦袋納了投名狀,都是自己人。

  兩州軍政,事無巨細,高澄都要一一過問,除了入城當天高澄出席宴會,與一眾官員欣賞歌舞以外,其餘時間都在張亮與侯淵的陪同下巡視周邊郡縣。

  當得知高澄由東荊州入豫州抵達懸瓠(河南汝南)後,陳慶之才算放下心來。

  堯雄還是以前的模樣,目有精光。

  高澄麾下眾將,戰功最著者,非堯雄莫屬,平三荊時是他獻策分兵懸瓠,迫使陳慶之退兵。

  鎮守豫州以後,又敗陳慶之,高澄平定樊子鵠叛亂南下後,領大軍西行,誘使南梁朝堂勒令陳慶之回師江陵,而堯雄也趁勢奪取懸瓠。

  前年西征之際,陳慶之趁河南空虛,出兵欲奪回懸瓠,又是堯雄將其擊退。

  堯雄就差在腦門上寫下『專打陳慶之』這五個字。

  陳慶之在這一時空風評被害,高澄算主犯,他寫的《與陳慶之書》堪稱殺人誅心。(見156章)

  而堯雄毫無疑問是第二被告,在豫州兩次堂堂正正的以勇取勝,打得陳慶之沒有一點脾氣。

  高澄向城外大營運去大量酒水,撫慰駐守豫州的五千京畿軍將士,登台與眾將士喊話也算保留節目。

  當夜,高澄並未回住所,而是與堯雄在軍中同榻而眠。

  這不是高澄第一次與堯雄共寢,十二歲時,高歡領軍接受洛陽,高澄留守鄴城,就迫不及待地招時任瀛洲刺史的堯雄入鄴述職,留他夜宿鄴城渤海王府。

  高澄覺得堯雄無甚變化的時候,殊不知堯雄卻在感慨時光易逝。

  當年那個籠絡自己時,略顯急切的少年郎已經長大了。

  高澄在豫州停駐的時間最長,而所獲得的訊息,也讓他大為滿意。

  堯雄雖是武將,但他性格寬容厚道,為政去繁就簡,治理卓有成效,深受豫州百姓愛戴。

  高澄有一點好,即使領兵大將深得百姓擁護,也不會為此猜疑,他不缺這點自信。

  更何況堯雄是他的嫡系,高澄聽聞豫州百姓甚至有人為堯雄立生祠,非但沒有不喜,反而與有榮焉。

  高澄離開豫州的時候,與堯雄道別時,可比對侯景真心實意了許多。

  南巡隊伍繼續前進,不數日就抵達了南兗州州治小黃縣。

  刺史匈奴將領劉豐在高澄的命令下,並沒有往州境迎候,只在小黃縣西門等候。

  當年高澄奇襲小黃縣,又頂住梁將夏侯夔、羊鴉仁的反撲,最終奪回被南梁趁北方內亂占據的南兗州。

  今日一行,高澄也算故地重遊。

  劉豐與諸將不同,其餘人大多是高澄自行籠絡,劉豐卻是被好友可朱渾元洗腦,認定高澄是勘定亂世的明主,一心追隨。

  高澄此行也帶來了可朱渾元托寄的信件,說穿了,高澄這一次南巡,與其說是視察梁魏邊境,更不如說是趁機與南線眾將維繫感情。

  崔季舒任職兗州刺史時的心態就很具備代表性:渴望做出成績的同時,也擔心自己久在外地,與高澄疏遠。

  如今高氏在關東的統治已然穩固,對於高澄來說,也無需再分配這麼多大將鎮守南疆,這次返回洛陽,也是時候對魏梁邊防重新做出布置。

  瞧瞧他在這條邊境上放了多少大將:高岳、侯景、侯淵、堯雄、劉豐。

  而在這些人身後,有廣州刺史高敖曹可支援西線,潁州刺史慕容紹宗可支援東線。

  這樣的陣容可不應該浪費在防備南梁身上,尤其是高歡西征時,南梁的小打小鬧更堅定了高澄的想法。

  那時候的西魏都已經命懸一線,南梁還是只有陳慶之進犯懸瓠與羊鴉仁、夏侯夔圍攻小黃縣這兩處動靜,足可見其心志。

  高澄在小黃縣與劉豐相處得很愉快,畢竟兩人算是雙向奔赴。

  高澄本想在小黃縣多逗留幾天,卻突然收到徐州急報,徐州刺史高岳之母山氏病危。

  消息來得突然,以致高澄不得不緊急出發,途中甚至脫離隊伍,領輕騎先行,奈何還是沒有趕上最後一面。

  高澄收到消息,自山氏病危以來,高岳已經將政務全盤交由僚左府吏處置。

  而山氏去世以後,高岳更是悲傷過度,不能視事。

  高澄星夜趕赴徐州州治彭城,說服高岳親自領人運山氏靈柩往洛陽安葬,高澄自己則代理徐州軍政。

  高岳雖出鎮徐州,但他註定不會久留於此,因此山氏只能被運回洛陽安葬,總不能以後高岳職位一有調動,就將山氏刨出來改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