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三章 蛀蟲與良才

  阿那瓌帶領淪為北魏附庸的柔然走向復興,他並不是蠢人。🎅💘 ➅❾𝓼h𝐔χ.𝕔Øm ✌🐚

  如今東強西弱的格局,幫助關西抵抗關東,這是理所應當,但不代表自己要為關西擋刀。

  這些人今夜都想要效仿班超,卻以為自己不知道漢朝殺使即滅國的故事,著實可恨。

  于謹見阿那瓌面色不豫,也不敢再勸。

  高子昂沒想到自己還能保住性命,慶幸不已。

  而元昂卻覺得頭暈目眩,天都要塌下來。

  既然要與關西盟誓,難道不應該殺使以表決心嗎?

  他到現在都沒明白一個道理,如今是東、西兩魏極力拉攏柔然加入自己陣營。

  對於西魏來說,能與柔然結盟已經是幸事,他們不敢逼迫阿那瓌殺使。

  而對於阿那瓌來說,維持住關東、關西之間的均衡,在他們之間待價而沽才是最好的選擇,只不過如今的局勢不允許他左右橫跳。

  關東本就是富庶之地,高歡手握雄兵,又有高澄恢復秩序、組織生產。

  即使關西也做了許多努力,比如效仿關東滅佛、清查戶口等等,但底子就擺在那,實力增長無論如何也及不上關東。

  兩者之間本就懸殊的實力差距被進一步拉大。

  關東太過強盛,才讓阿那瓌決心暫時與西魏結盟。

  幫助關西威脅關東,甚至直接出兵干預,這些事情阿那瓌都可以做。

  但兩國交戰尚且不斬來使,高氏派遣使團欲要交好於他,若是覆滅帶著這種使命的使團,無異於自斷後路,徹底被關西捆綁。

  阿那瓌最終放過了關東使團,甚至擔心他們被人截殺,特意派遣一支軍隊護送使團南下。

  做出這件事情,絲毫不耽誤他與于謹所代表的關西勢力締結盟約,共抗高氏。

  遠在洛陽的高澄暫時還不知道兩支使團不同的境遇,他正準備著手編纂新的律令。

  原主二十歲時召集群臣編纂的《麟趾格》是《北齊律》的藍本,也是隋唐律法的直接淵源,不提對後世影響。

  關東被關西吞併,律法卻能夠取代《北周律令》被隋唐引用,由此可見,這是一套多麼優秀的律法。✋♣ ❻9𝓢ʰυˣ.¢Ⓞ𝔪 🐠👣

  有原主的珠玉在前,高澄難免起了較勁的心思。

  但他著實對律法十竅通了九竅,偏偏一竅不通。

  無奈,只能命人從御史台招來一名御史。

  以資歷晉升,不看政績,御史糾劾不實還要獲罪,無論多麼出色的人才,也難以避免在御史台淪為蛀蟲。

  杜弼只是例外。

  當然,這樣一位三代廉潔奉公的清官卻被高洋以貪污罪名冤殺,諷刺程度直接拉滿。

  在御史台鐘,封述才具有普遍性。

  當封述被人帶來尚書省內,高澄辦公的廂房時,兩股顫顫,自以為高澄要尋他曾經怠政的麻煩。

  封述出身渤海封氏,別看他很年輕,按輩分,封隆之還要叫他一身叔父,他們的血緣關係不同於高歡高澄與高敖曹兄弟隔了老遠。

  封隆之祖父封鑒與封述之父封軌是同父兄弟,兩人真要見了面,這聲叔父是必須喊的。

  「下官拜見尚書令。」

  封述進門便拜,只希望高澄能看在大侄子封隆之的面上將自己放過。

  高澄當然不是要懲治封述,他之所以招封述前來,還是因為那句『名法科條,皆述刪定。』

  在高澄看來,人就應該擺在合適的位置,停年格以及御史問責制的背景下,封述在御史台只能充當蛀蟲。

  但作為一名優秀的法學家,編纂律令才是他應該散發光熱的地方。

  然而讓高澄失望的是,在一系列問答中,封述確實熟知律法,但並沒有展現多少讓他驚艷的見解。

  可仔細一想,封隆之也沒有兩個名叫封述的叔父呀。

  他也想明白了,法律是需要鑽研的,歷史上封述刪定《麟趾格》是在六、七年之後,也許這段時期學法又有所悟。

  眼見高澄眉頭緊鎖,封述一顆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十二月的大冷天,後背直冒虛汗。

  「御史一職,你就不要再做了。」

  封述兩眼一黑,便要昏倒在地,好在高澄後話接得及時,才沒有讓封述臨場失態。♔🎄 ➅➈ѕ𝕙ᑌχ.𝓒𝓞M ✎☠

  「你好生在家潛修律令,如今律法鬆弛,我有心振作,將來於你有大用。」

  這句話讓封述如撥雲見日,茅塞頓開。

  瞬時間,轉悲為喜,一條金光大道就在封述腳下,他迫不及待地問道:

  「世子欲要何時修律?」

  「你且好生鑽研,自有效力的時候,若到那時,學律不精,以後便回鄉耕讀去,莫要為官再礙我的眼。」

  高澄沒好氣地道。

  又覺得閉門造車不是好辦法,乾脆手書一封,加蓋印章,交給封述道:

  「你可持此信往各地府衙觀摩學習,要多與法科老吏交流,總有所得。」

  封述雖然不明白高澄為什麼這麼看重自己,但還是激動地接了過來,又是一番感謝。

  高澄揮手屏退道:

  「你且退下吧。」

  封述不敢打擾,依言告退。

  出了尚書台,便迫不及待辭官回家,只盼望能助高澄編纂律令,從此躋身上層。

  編纂律法不得不倚重封述,但不代表高澄就要親近這個人。

  在決心起用之前,高澄曾經命聽望司打探其人消息。

  得到的回報讓高澄很不喜歡。

  修律不能急於一時,先將封述拋至腦後,高澄又投身於政務之中。

  遍及關東的隱戶清查早已落幕,相應的田畝分配也接近尾聲,通過這次行動,不止削弱了豪族士家,更平添大量稅戶。

  高澄也終於著手準備開設河南、河北牧場。

  高歡當初許諾自己一旦解決錢糧問題,便將重構馬政交由他來主持。

  鑑於賀六渾這人毫無政治信譽,身為人子的高澄還是派人往晉陽請示。

  而在高澄等候晉陽消息的時候,被李元忠招來洛陽述職的李希宗也被他迎入府中。

  尚書省左僕射、侍中李元忠,時刻將小高王的終生大事記掛在心。

  身為趙郡李氏宗主,自身前途在李元忠看來並不重要,家族門第才是他所珍視之物。

  論聲望,趙郡李氏不及清河崔氏、范陽盧氏。

  論親近,也不如名義上與高家父子同組共宗的渤海高氏。

  論信任,更比不得博陵三崔在高澄手下各受重用。

  趙郡李氏要擺脫河北五族之中墊底的地位,也只能另闢蹊徑。

  自從知道高澄有意李希宗之女,李元忠便起了心思,之前誤以為是李祖猗,他便費盡心思把元昂騙出洛陽,希望為兩人搭上紅線。

  後來得知高澄愛慕的是李祖猗之妹,待字閨中的李祖娥,他更是迫不及待調上黨郡太守李希宗回洛陽述職,趁機撮合親事。

  李希宗出自趙郡李氏東祖,儀貌雅麗,頗有才學。

  曾在高歡幕府任職,擔任中外府長史,如今又被任職上黨郡守,可見信任。

  雖然兩人血緣並不親近,但一筆寫不出兩個趙郡李。

  李元忠將李希宗迎入府中,兩人相見各自歡喜。

  一番寒暄後,李元忠慰問起李希宗的家眷,趁機提起了李祖娥:

  「我記得景玄(李希宗表字)膝下還有一女,如今可曾婚配?」

  李希宗卻笑道:

  「小女不過十歲,年歲尚淺,安能急於婚嫁。」

  李元忠卻不同意,他感慨道:

  「景玄說錯了,女子婚嫁關係甚重,自應該早做選擇,莫要等年歲大了,匆忙出嫁,若是所託非人,豈不害了女兒一生。」

  李希宗頓時笑不出來了,當初將長女嫁給元昂,自然是看中了他宗王的身份,哪知道才幾年時間,局勢大變。

  宗王不再是香餑餑,反而成了燙手山芋。

  他現在日夜愁苦,擔心將來高氏屠戮宗室,會牽連到自己長女。

  高歡篡國,他還能憑藉自己的情份保下女兒,若是高澄篡國,他跟高澄可沒什麼交情。

  如今聽李元忠這麼說,也覺得是應該早做準備,精挑細選之下,總能為李祖娥尋一佳偶。

  「多謝宗主提醒。」

  李希宗感激道。

  李元忠見他意動,又問道:

  「景玄心中可有人選?」

  李希宗嘆氣道:

  「時局混亂,佳婿難得,我心中一時也沒有人選。」

  李元忠卻笑道:

  「我倒是知道一位少年俊彥。」

  話說到這,李希宗已經明白今日是有人存心說媒,不由好奇道:

  「此人門第如何?」

  李元忠如實道:

  「其人出自河北四姓五族,門第足堪匹配。」

  李希宗聞言頷首,能讓李元忠親自撮合,自然不是平凡出身,又問道:

  「此人才德如何?」

  「其人有經天緯地之才,德行為世人所稱道。」

  李元忠說這話時帶了幾分心虛,但隱藏得很好,並沒有被瞧出端倪。

  李希宗聞言更是大喜,又追問道:

  「此人姿容如何?」

  談到這個,李元忠言語間自信了許多:

  「其人美姿儀,我初見時,曾感慨宋玉、衛玠復生北地。」

  李希宗簡直不敢相信這世上還有這等良緣,出身高門,才德卓著,姿容甚美,聽李元忠之前言語,還只是一個少年,與李祖娥年歲相差不大。

  他急切道:

  「還請宗主為我引見。」

  李元忠笑道:

  「此人如今就在洛陽,我正要去尋他,還請景玄與我同往。」

  ------題外話------

  第一章3000字帶到,還差兩章9000字。

  感謝書友油膩的大屍姐、書友20200714180524476的打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