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是因為他又在她身邊了,心裡很安定。
時嫻睡著得很快。
這是半個月來她睡得最沉的一次。
於是她做了個完全始料未及的夢。
她夢到了周霽之。
就在兩人的臥室里,開著燈。
是那晚在她面前一顆一顆解開了扣子的周霽之。
他的雙腿在黑褲子裡,站得筆直。
在夢裡她並沒有不好意思地轉過頭,而是一直緊盯著他看。
她看到他骨節分明的手指搭在了褲子扣子上。
他是真好看啊。
「媳婦,喜歡麼?」
時嫻真誠地點點頭。
「媳婦,喜歡什麼?」
時嫻抿抿唇,「你身子。」
一聲巨大的笑聲在她耳邊爆開,她醒了過來。
睜開眼就對上了周霽之那雙黑眸。
時嫻又把眼睛閉上了,她還想睡,她還想看周霽之表演。
周霽之卻垂頭親在了她臉上。
「媳婦,剛剛你說喜歡我的身子?」
一個驚雷在她腦中炸開,她瞪大了眼看向周霽之。
那不是她的夢麼?!
周霽之抬手擦了擦她唇角的可疑水跡。
「媳婦,要不我現在脫了給你好好看看?」
時嫻猛地坐了起來,究竟發生了什麼?
周霽之笑得一臉燦爛。
他睡眠很淺,快早上時聽到了媳婦兒的呢喃,就下了床坐在輪椅上看著媳婦。
湊到她跟前,聽她的夢話。
就聽到她繾綣的低語著,「霽之…」
這叫聲讓他血液瘋狂沸騰。
他忍了又忍,才只問了她兩個問題。
他的媳婦真的好可愛。
就在這時。
門被敲響了。
時嫻幡然醒悟,迅速穿好衣服,衝到了門邊拉開了門。
來的是個穿著軍裝的陌生人。
他的身後還跟著一個西裝革履的中年男人,兩鬢有些斑白。
「霽之媳婦吧?你好你好,我是霽之的領導,啊,不,原領導,你叫我老許就行。」許營長和氣地說道。
不等時嫻回應,周霽之已推著輪椅看到了來人,迅速領了個軍禮,「營長好!」
許營長大步流星走了進來,他擺擺手,「不必多禮,霽之,你感覺怎麼樣了?」
周霽之不似和時嫻說話時的溫柔腔調,很硬朗地回答道,「一切都好!」
時嫻暗暗看著他這副正經模樣,不由覺得還怪反差撩人的。
許營長嘆口氣,向兩人介紹他身後這位,「這位是海城最厲害的神經科醫生,醫生經驗很豐富啊,還出去留過學的。」
時嫻一聽來了點興趣。
這年代留過學的那是真的有本事在的。
西裝醫生一臉矜貴地向兩人點了點頭,「鄙人姓章,周先生,可以看看你拍的片子麼?」
周霽之看他這副樣子,沒說什麼,配合地從抽屜里拿出了他拍的片子遞給了他。
章醫生看了看,二話不說蹲下身,捲起了周霽之的褲腿,細看了起來。
不過三分鐘,他又站了起來。
「看不了,你這根本沒法治了。」
這話一出,時嫻頓時有些惱火。
自己醫術不精,還要對患者下這種讓人絕望的定義。
什麼玩意?!
「章醫生,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我看您該再學點心理學。」
最起碼,她在他身上,連醫生最應該有的慈悲心是一點也沒看到。
章醫生推了推自己鼻子上的金絲眼鏡,「古人誠不欺我,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
時嫻聽到這話,嘲諷地冷笑出聲,「你可醒醒吧,都二十世紀了,你是什麼老古董啊?還拿著這話當聖經呢?!」
「不是,你一個醫生,不尊重患者,不考慮患者的心理感受,覺得自己治不了的別人也治不了,還覺得自己一點問題都沒有?!」
「我看你讀的書都讀到狗肚子裡去了,一點醫德沒有,遲早要完!」
章醫生被氣得吹鼻子瞪眼,張著嘴卻不知道還能怎麼反駁。
最後一甩西裝袖口,「我不和你這種沒見識的婦女一般見識!」
說著就想轉身走出去。
周霽之卻拽住了他的衣服。
他目光沉沉地看著章醫生,「道歉!」
還敢說他媳婦,他非得收拾他。
章醫生不屑地看著在輪椅上的他,一使力,想把衣角掙脫出來。
卻反而被反作用力給弄得往回退了幾步。
他指著周霽之和時嫻,看向許營長,「當兵的就能隨便打人了麼?!」
時嫻這會無比後悔,為什麼她沒養成隨時帶著相機的好習慣。
非得好好拍下他這副狗嘴臉,放到他辦公室前,讓人們都好好看看。
許營長眼角抽了抽,「章醫生,我可完全沒看到有人打你啊。」
他伸出手摁住章醫生的肩。
「我只聽到了章醫生辱罵一等功功臣家屬。」
章醫生只感覺自己的肩像是被鐵給夾住了,疼得他呲牙咧嘴。
他一看這三個人對自己一個,不情不願地說了聲,「對不起。」
時嫻用手摸了摸耳朵,看向周霽之,「剛剛有人說話麼?」
章醫生一看時嫻這樣,氣得臉色鐵青。
這群人以後最好不要有需要他的時候!
他大聲說了一句,「對不起!」
時嫻這才點點頭,「就你那點醫術,可別覺得自己無人能敵了,我那是怕你丟多了人,把海城的面子都丟掉。」
章醫生一臉不服的表情,卻又不敢再說話。
時嫻拍了拍周霽之,周霽之才鬆開了他的衣服。
得了自由的章醫生就像身後有鬼在追,紅著一張跟猴屁股一樣紅的臉,迅速衝出了病房。
許營長一臉歉意地拍了拍周霽之的肩,「這事都怪我,霽之,你可別把他的話放在心上,肯定能治得了!」
周霽之半點沒在意,從他活著回來後,剛那醫生的話,他就聽了不下五遍。
但都抵不上他媳婦兒一句。
他媳婦兒說肯定能治好,他就相信。
周霽之搖搖頭,「沒事,營長你也是一片好意。」
時嫻體貼地拿著水杯走出了病房,把空間留給兩人。
她很明白,部隊上太多事都是私密的,信息的安全性有多重要,她這個活到2016年的人最是清楚。
所以不該知道的,一點好奇都不要有。
她目光沉沉地看著爐膛里跳動的火焰。
不行,雖然醫學天才只有九歲,她也得從他這想想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