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6章 我怕

  噗嗤。

  寧煦收回手,連帶著匕首拔出。

  鮮血如泉從寧疏的傷口湧出,嚇得幾個保鏢趕緊圍過來。

  有人找來紗布摁住寧疏的傷口,有人則上前制住寧煦。

  因為寧煦掙扎得厲害,又在過程里被打得頭破血流、奄奄一息。

  而明黛,從頭到尾站在大門位置,早已噤聲。

  「黛黛……」

  單膝跪地的寧疏,不顧保鏢要幫他按壓止血的動作。

  他蒼白冷寂的眉眼,充滿了偏執和癲狂。

  不由分說,往前膝行數步,終於靠近了明黛。

  明黛已經沒辦法後退了。

  她看著寧疏的傷口,眉心痛苦緊皺。

  好似想起了一些不該想起的記憶。

  此時的寧疏變得格外敏銳,竟然注意到了這點細節。

  他好像猜到明黛為何會痛苦,一時有些無措:

  「抱、抱歉……」

  他側過身去,不想讓明黛看見他的傷口和鮮血。

  但這無濟於事。

  滿地都是灑落的鮮血,擋都擋不住。

  明黛已經厭惡偏開臉。

  寧疏感覺到不斷流逝的生命氣息,眼前一陣陣發黑。

  如果說,他在生命盡頭唯一想要抓住的是什麼,那就只有……

  「啊!」

  明黛急促地驚叫了聲,迅速低頭看去。§.•´¨'°÷•..× ➅9𝓼Ⓗยχ.𝕔o𝐦 ×,.•´¨'°÷•..§

  就見一隻血糊糊的手掌,用力攥住了她的裙角。

  就像是在抓住自己最後的希望。

  鮮血弄髒了明黛的裙擺。

  也讓她慌亂無比。

  明黛拽著裙擺想要將它扯回來,卻發現寧疏的力道大得可怕。

  看起來隨時可能暈厥的他,也不知道哪兒來的力氣。

  或許又應該稱之為……執念?

  明黛呼吸亂了瞬,覺得格外可笑。

  她沒有鬆開攥著裙擺的手,依然在和寧疏拉鋸。

  但她卻忍不住低聲開口:

  「寧疏,我要說多少次?遲來的深情比草賤,而且……我從來沒有對不起你,是你對不起我。」

  這句話,好似驚雷狠狠擊中了寧疏。

  不知道是他傷勢太重,力氣變小,又或是被明黛這句擊中心靈,執念散開。

  總之,拉鋸戰結束。

  明黛趁機拽回了染血的裙擺。

  也是此時,屋外想起巨大的嘈雜聲。

  幾乎不抱希望的明黛,猶豫著回頭望去。

  恰好,她身後的大門打開。

  屋外的光亮和自由的空氣,爭先恐後湧進來。

  風裡夾雜著她熟悉的雪松香氣。🎄☝ ❻➈Ş卄υX.Ⓒ𝕆ϻ 🐣🍩

  還有逆著光的那道身影,高大而充滿安全感。

  就像是過去無數次,天神降臨般出現在她的視野里!

  「和暮!」

  明黛都沒注意到自己聲音裡帶了委屈的哭腔,立即朝著那人跑過去!

  而和暮也一把抱住她,那巍峨如山的身體在微微顫抖。

  他緊緊抱住明黛,像是抱著失而復得的珍寶。

  恨不得將她揉進骨血,從此再不分開。

  那樣親密的氣氛,旁人根本無法插足。

  這個畫面,也成了寧疏失去意識前,定格的最後一幕……

  ……

  和暮找到明黛的第一件事情,是讓醫生幫她做身體檢查。

  是,寧疏傷勢更重、生命垂危。

  可那又如何?

  和暮巴不得寧疏去死。

  他抿著唇,恨不得將明黛翻來覆去地檢查:

  「他有沒有給你注射什麼東西?或者強行餵藥?你身上有傷嗎?哪裡不舒服嗎?……」

  和暮的問題好似連珠炮,一個勁兒的沒完。

  明黛好像從來沒聽和暮這麼囉嗦過,恨不得連她頭髮少了幾根都釐清楚!

  明黛無奈,急忙摁住他的手,朝一旁忍笑的醫生尷尬頷首:

  「我沒事啦!別動!」

  和暮聽話停下動作。

  旁邊醫生不敢耽擱,趕緊找理由抽身離開。

  明黛這才有空打量他,忍不住道:

  「倒是你,看起來好憔悴。」

  她抬手摸了摸和暮的臉。

  和暮低低笑了起來:

  「只有你知道。」

  明黛沒聽懂這句,很是詫異:

  「什麼?」

  和暮搖頭說什麼。

  心裡卻在默默低語:他們都以為我很冷靜、很正常,可是只有你知道,我已經在瀕臨崩潰的邊緣徘徊過無數次。

  「謝謝你。」

  他低聲說著,將臉頰埋進明黛的雙手掌心。

  明黛隱約能摸到他下巴的胡茬,扎手得厲害。

  能想像嗎?

  素來完美全能、宛若神祗的和先生,竟然會有疏於打理鬍鬚的一天。

  明黛還以為他是機器人,生活永遠完美到一絲不苟。

  以前她總想作亂,看他變得無序。

  可是真的見到這另外一面,她反而心疼了。

  「是我謝謝你,能夠找到我。」

  天知道,就在十分鐘前,她是多麼的失落和絕望。

  還好和暮在關鍵時刻趕到了。

  兩人有很多話要說,但不是現在。

  這裡也著實不是什麼適合說話的地方。

  和暮護著明黛上車。

  她剛坐進去,就聽到有人跑過來,說寧疏可能要不行了。

  和暮背對著明黛,聲音前所未有的冷漠:

  「哦,知道了。」

  明黛也沒說話,等和暮坐進來後,只是輕輕拉住他的手,反過來安慰:

  「都沒事了。」

  這話也是在對自己說。

  不到五分鐘,明黛便側躺在和暮懷裡沉沉睡去。

  在這裡的兩夜,她強迫自己必須入睡,實則壓根兒睡不好。

  直到現在和暮來了,她的神經才算是放鬆,可以睡個好覺。

  和暮見狀,特意吩咐司機開慢些。

  數小時之後,他們直接抵達了燕京明黛的別墅。

  雖說當時距離更近的有酒店,但這裡才是能讓明黛安心的家。

  果然,明黛心滿意足睡了一整夜,再睜開眼時,抱著自己柔軟滑溜的真絲被,心情好到快要飛起!

  過去的兩天對她而言,就像是一場夢境!

  「醒了?」

  聽到這個聲音,明黛翻過身,嚇得一抖!

  坐在床邊的和暮立刻衝過來:

  「怎麼了?」

  明黛被他噓寒問暖得有些不適應,眨眨眼:

  「你……在這裡坐了一夜?」

  明黛記得,和暮身上仍然穿著昨天的衣服,只多了些摺痕。

  和暮先是沉默,隨後低低嗯了聲,無比誠實道:

  「嗯,我怕,怕你消失。」

  明黛想笑,可笑著笑著,眼角卻滑下淚水。

  原來和暮也會怕啊。

  她這樣想著,心裡卻暖暖的、脹脹的,無比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