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短暫的一觸。
有如蜻蜓點水，都沒來得及深切感受，就已經撤出親密範圍。
畢竟車子還沒徹底停下，和暮再是自信他的駕駛技術，也要考慮到副駕駛座上明黛的人身安全，疏忽不得。
和暮有條不紊地在指定位置停靠，接受兩側的尖叫、鼓掌和歡呼。
倒是明黛，完全傻眼了，呆呆愣在那裡，眼也不眨地看著和暮。
被這樣看著，原本看著鎮定的和暮，忽然就變緊張了。
「不喜歡？」
他以為是他太唐突。
明黛瞬間面紅耳赤。
「什、什麼呀！」
要她說什麼？
很喜歡？
開什麼玩笑！
明黛快速把頭扭過去，直到被窗外歡呼的盛景所吸引，為那些人的慶祝而真心高興，單純的心思又被拽回來。
「我們贏了呢，太棒了！」
明黛笑眯了眼，羞怯的情緒很快褪去。
和暮反倒失望。
他喜歡看明黛被他牽動情緒、為他盛開的模樣。
不過看到這些歡呼能逗得她笑，讓她開心，想想又覺得這趟來得挺值。
車窗外在歡呼，有買中賓利的以小贏大，高興得直尖叫。
他們的聲音隱約從車窗縫隙傳進來：
「走！今晚去看我女神黛黛的新電影！包場！我買單！」
那些聲音飄進明黛和暮耳里，兩人對視，笑了。
不止是賭局，按照這盤山公路的規矩，和暮作為贏家，還能另外拿下筆獎勵。
對於開上千萬超跑的車手們來說，獎勵不算多，二十萬而已。
但這是贏家的彩頭。
和暮照樣沒下車，那眼熟的紅毛青年早有預料，任勞任怨地把錢捧來——
沒錯，是現金。
在手機支付盛行的年代，沉甸甸的紅鈔票，仍然擁有無與倫比的魅力。
紅毛青年好不容易把二十萬現金從車窗縫隙塞進來，舒出一口氣，剛喊聲大佬，想著套近乎，跟和暮拉關係。
和暮丟下一句「辛苦」，沒有多虧，就調轉車頭揚長而去。
如來時匆匆，無影無蹤。
二十萬的現金彩頭獎勵，和暮想也不想，塞給明黛。
「既然是福氣，給你。」
明黛抱住重得壓手的袋子，眉開眼笑，樂不可支。
和暮看著這幕，忽然有點酸。
「就這麼高興？」
比和他接吻還要高興？
明黛愣住，莫名其妙就懂了他的言下之意。
頓時舌頭變大，話都說不利索了：「開、開車看、看前面！」
和暮無意捉弄明黛，聽話地將視線投向前方。
明黛悄悄抬手，捏住滾燙得快要滴血的耳垂。
忽然發現這前去的路有些不對勁，不像是下山的路，怎麼反倒像是在順著山路往上走？
看出她流露的困惑，和暮主動解釋：「這邊風景好，正好去看看。」
明黛想起了和暮選擇這條盤山公路的原因，他說風景好。
困惑退去，取而代之的是期待。
這是一場意料之外的旅途。
他們剛經歷過繁華和喧囂，此刻再往僻靜的山裡走，便有種褪去凡塵間的軀殼，用大山的清淨氣息滌盪靈魂的感覺。
這會兒天色已經有點晚，日落西下，暮色將近，靜謐的山林只能聽見風吹過樹葉的沙沙聲，和鳥兒振翅清鳴的聲音。
明黛感覺到寧靜。
她降下自己這側的車窗，趴在車邊，深深呼吸，將肺里的濁氣和山裡的空氣所交換，整個人都好似輕盈飄然起來。
「我喜歡這裡。」
明黛仰頭，迎著樹葉縫隙里落下的微薄天光。
這山路頗為漫長，等到兩人真的上到山巔，天色已經完全變暗。
饒是明黛喜歡這裡，也登時生出手足無措的感覺，有點不知道該怎麼面對這個處境才好。
她撓撓臉，傻傻問了句：「我們要去撿柴生火嗎？」
山里沒有光亮，點燃小小火堆是唯一照亮的辦法。
好在這處山頂石面平坦開闊，就算生火，也不必擔心火星落入枯葉引發山火。
就是有點不方便，他們倆都沒有吃煙的習慣，車上應該沒有打火機。
「難道要鑽木取火？」明黛突發奇想，嬌憨天真。
和暮原要下車的動作頓住。
沒忍住，肩膀輕輕震動，拳頭骨節抵著鼻尖。
四處張望的明黛，終於捨得收回視線：「我們是不是要動作快點……怎麼了？你怎麼在笑？」
和暮捨不得讓明黛繼續「傻」下去，更怕她惱羞成怒。
最後主動老實交代：「車裡有東西。」
明黛：「啊？」
「下車看。」
和暮推門下車，明黛緊隨其後，學他繞到後備箱。
打開，裡面的露營裝備整整齊齊。
並排的兩個箱子裡，裝有天幕、露營燈、折迭桌椅等等。
明黛看傻眼了。
「這……什麼時候準備的？」
和暮已經彎腰將兩個箱子接連搬出來。
「剛讓人備上，沒想到這麼快就派上用場。」
考慮到明黛的明星身份，和暮一直在想適合兩人的約會地點。
要自由，不用擔心會被打擾，兩人可以放心獨處……
思來想去，沒什麼比山林露營更適合的了。
和暮念頭一動，便讓助理準備了東西，放在車廂里。
正好今天派上用場。
明黛在旁邊聽了會兒，果然惱了。
不滿埋怨：「那你不早說！害我像個傻子，還操心鑽木取火！」
明黛雙手叉腰，氣呼呼地瞪著和暮，可惜沒有什麼氣勢。
和暮忍笑：「不傻，很可愛。」
明黛持續紅臉：「……少來！」
別彆扭扭生了會兒氣，看和暮任勞任怨地搭天幕、準備東西，到底上去幫忙了。
其實說幫忙，明黛能做的也就是打下手的活兒。
和暮在這方面非常嫻熟，據說他曾與人結伴徒步穿過熱帶雨林，荒野求生能力拉滿，像是這種山林露營，於他而言就是大學生做小學題，簡單到不行。
於是動作迅速，眨眼間就靠著車，搭起一小片溫馨的營地。
和暮正在慢騰騰的動手燒水煮茶。
只用了一隻手，左手則和明黛十指相扣。
暮色暗沉，風吹山林。
幽暗的山巔之上，一點暖黃燈亮驅散了陰影，描摹出兩道相依偎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