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6章 《菊與刀》紛爭?年鑑學派代表作!
金陵城,東郊小紅山上。
美齡宮坐落於此。
這個時間節點,美齡宮雖總體還未完工,但主樓已然建設完好,所以常凱申早早便帶著一家搬了進來。
為了方便工作,孔祥熙與宋靄齡,也時常在這裡居住。
深夜,二樓的會客室之內依舊是燈火通明。
此間設計極其講究,一入門便可以看到面積極大的落地鋼窗,遠遠的,可以俯瞰到金陵城的一角,天上的點點星光搭配上此情此景更顯得奢華。
室內陳設考究,地面上是紫紅色的地毯,四周都是些名人字畫,會客室的中央,偌大的茶几旁點著一縷薰香,青煙裊裊升起。
如此建築,可見常凱申對於宋美齡的用心,可惜這份心放錯了地方。
今夜,會客室內熱鬧非凡,但也火藥味十足。
常凱申身旁坐著宋美齡,對面乃是孔祥熙與宋靄齡,四人對坐在沙發之上,茶几上是放置精美的瓜果。
宋靄齡率先開口,看向常凱申說道:「依我來看,這本《菊與刀》必須被封禁,這個包國維也該好好治上一治了,三番五次行不軌之舉,他想要幹什麼?他想要欺天不是?」
她的言語尖銳,氣勢洶洶的樣子,卻好像是一個「女皇帝」一般。
一旁戴著一副小眼鏡,身體略有些侷促的男人,自然便是我們如今的民國首富,孔祥熙先生了。
他臉上露出溫和的笑容,拍了拍宋靄齡的手一下,安慰說道。
「靄齡吶,你不必如此激動,事情並不是沒有解決的餘地,等看看小妹和凱申如何說,咱們再下定奪。」
「不必著急?孔令侃都快要翻了天去,還不是你這個老爹管教不嚴,他若是出了問題,我拿你試問!」宋靄齡的厲害性子,在常凱申面前也沒有一點收斂的意思。
宋美齡露出尷尬地笑容詢問道:「令侃如今狀況如何啊?」
原來,孔令侃在從滬市回來之後,一直不服管教,得到宋靄齡與孔祥熙嚴加看管。
特別是限制他出門,限制他接觸一切與包國維有關的文字材料。
宋靄齡認為,一定是包國維給孔令侃洗腦了,要不然她往日裡「乖巧」的大兒子,怎麼會變得如此這般?
有一日,宋靄齡還偶然從孔令侃的日記裡面看到,這小子竟然想去閩贛大山深處,成為一名忠實的馬克思主義者。
開什麼玩笑?
宋家、孔家如今乃是民國最大的買辦集團!
他孔令侃竟然想要造自家的反!
簡直是倒反天罡了!
孔令侃發生這樣的轉變,無論是宋靄齡還是常凱申,都是完全不能夠接受的。
相比較之下,他們或許更加希望,孔令侃恢復成原來那個紈絝子弟的樣子。
就算是再勾搭幾個有夫之婦,也比這個強啊!
可孔令侃遵循著一個理念,那便是「他們越反對什麼,我們就要越支持什麼」
再加上十六歲的年紀,正是天不怕地不怕,年少輕狂的時候,宋靄齡與孔祥熙越反對,孔令侃就越起勁。
特別是時常想起,包國維在滬市「忽悠」他的話語之時,腦袋裡面抑制不住的激動。
即便是受到嚴厲的圍追堵截,也一點都不能夠阻止孔令侃,成為一個拋棄低級趣味,實現全人類大團結的偉大戰士!
至少他是這樣認為的!
宋靄齡和孔祥熙本以為,依靠簡單的禁閉,還有一些管家的監視,便可以慢慢將孔令侃扭轉過來。
可他們高估了自己對於孔令侃的控制力,也低估了孔令侃想要突破的決心。
從前惹禍的時候,他們都管不住孔令侃,現在他有了理想和信念之後,更加難以管教了。
所以,在私底下,孔令侃按照包國維曾經提到的作品,閱讀了無數相關書籍,他感覺自己腦袋如同一片土壤一般,被一天天的滋養著,直到時機成熟之時,破土而出!
而這一切的契機,正是在孔令侃意外閱讀到那本《菊與刀》開始。
聽到宋美齡的詢問之後,宋靄齡咬牙切齒地說道。
「那個兔崽子,看了那本《菊與刀》之後,如同魔怔了一般,成天說什麼要實現全世界民眾的大團結,要打倒一切資本財閥。
上回還串通了外界人員,想要從家裡逃出去,好在我反應及時,要不然這小子現在恐怕就出現在閩贛地區,成為反對我們的排頭兵了!」
宋美齡當即沉默了,她知道光是靠一本《菊與刀》,孔令侃絕跡不會做到這個層次。
恐怕這小子,在私底下還看了不少其他書籍。
只是為了不讓大姐憂心,她沒有立即提出這個點,而是皺著眉頭說道:「大姐不必憂心,令侃我看無非是年少無知罷了,今後會改正過來的。」
孔祥熙則是補充說道:「這倒也不是我們空穴來風,這部《菊與刀》已經到了不得不封禁的地步,不僅僅是影響到令侃,我看其中的內容,也於我們的政策大大不利。
包秉文這小子包藏禍心,的確是該好好懲治一番.」
宋美齡本來是很遵從大姐的意思,只不過她知道,這其中的一些辛密。
她明白宋靄齡和孔祥熙,並不是單單為了《菊與刀》影響到了孔令侃,而非要封禁這本書。
背後的利益糾葛宋美齡如何能夠不明白。
可她終究有一個「國母」的名頭,也不能夠事事都向著自家人。
特別是.如今二人做得似乎也有些過火了,常凱申雖不想和曰本人作對,可還是有將曰本人作為一定假想敵的。
而且,宋美齡還想到了另外一個人。
那便是二姐對於包秉文的維護,上一回正是她的斡旋,以及學界諸多學者的袒護,包國維才得以倖免於難。
所以,要想要處理包國維,也並不是什麼簡單的事情。
也怪不得,這兩個權勢滔天之人,要在常凱申面前訴苦了。
三人你一句我一句,也不能夠將問題說個明白。
許久之後,本來一直沉默的常凱申終於發言了。
「好了。」
他有些低沉的嗓音發出,還是有些壓迫感的,會客室裡面頓時安靜下來。
作為國府的實際掌權人,常凱申還是有一些威嚴的。
他呼出一口氣說道:「令侃的教育,我們之後再議。」
「凱申.」宋靄齡還想要辯解什麼,或許是說包國維的政治傾向問題等等。
卻被常凱申給打斷了。
後者擺擺手說道:「我派人查過,包秉文這個人老實的很,性格如他師父章太炎一般,他雖有一些出格言論,可目前來看還沒有發現具體的政治傾向,這一點可以休矣了。」
常凱申下了論斷,宋靄齡自也不便說什麼了。
她雖厲害,可也不是慈禧,能夠在背後架空前面的「小皇帝」。
「那這本書的封禁呢?我已經托人查過了,包秉文這本書可謂是包藏禍心,表面上看起來是學術作品,實際上乃是一種政治文學,其中傾向不言而喻,乃是想要煽動百姓對付曰本人,為了大局著想,如今應該是維穩,《菊與刀》的危害實在是太大了。」
在一旁,孔祥熙思考了一會兒,出聲說道。
處理不了包國維,處理一個《菊與刀》應該不是什麼問題。
近來這部作品,可是嚴重影響到了孔家的一些生意.以至於,明知道處理《菊與刀》會造成極壞的社會影響,孔祥熙也非要將其處理掉不可。
常凱申明白對方的小心思,可他也並不會因此而處理孔祥熙。
一方面,孔祥熙乃是宋美齡的姐夫;另外一方面,孔祥熙還是常凱申的財神爺。
要不然,你當交給張學良的那幾千萬是如何籌集而來的?
難道靠常凱申的微操麼?
而且,《菊與刀》的影響乃是實實在在的。
可饒是如此,常凱申還不得不謹慎。
因為他驚奇地發現,隨著時間的推移,這個在杭城原本青澀的少年,如今已經成長到一個不可思議的地步。
常凱申想要動他,也不得不好好思考一番。
所以他簡單明了地說道。
「《菊與刀》是需要整改的,但也不能夠輕易處理,我下午聽了陳訓恩的匯報之後,也想到了一個點,不能夠草率的封禁包國維的作品,他如今的影響力非凡,處理他要考慮到多方面的因素,以免升起事端來。」
「難道就沒有人能夠治這小子?」
宋靄齡嚯地一下站起來,眼睛裡面透露出兇惡,她似乎將孔令侃如今的一切改變,還有生意上的失利,全部都歸結到包國維身上。
「冷靜一些,冷靜一些。」
孔祥熙擦了擦頭上的汗水,一邊寬慰妻子說道。
常凱申倒也習慣了宋靄齡的這個脾性,他無奈地說道。
「如今最為關鍵的是,還是要看看國外的影響,若是這本《菊與刀》還能夠像是《槍炮、病菌與鋼鐵》一般,在國際上打出聲望來,我們封禁這本書,豈不是在打自己的臉?」
之前封禁《活著》這本書的場景,常凱申還歷歷在目。
作為一名優秀的「微操」大師,他又怎麼會讓自己在同樣的問題上,失敗兩次呢?
即便是如今包國維再壞,他也不得不考慮起對方在國外的影響了。
特別是對方在美國的極大人氣,常凱申還想著,能夠依託對方,在美國獲取支持呢,又怎麼會貿然動他?
即便是不合宋靄齡以及孔祥熙的心意,可常凱申還是想著顧全大局的,
只不過他並不是一個善於決斷的人,真正要不要處理,似乎還需要一些「微操」和「變量」的時間。
這邊討論的熱火朝天,而另外一邊早在前幾日,《菊與刀》的英文版本、西班牙版本、德語乃至於法語版本,便已經悄然問世了。
《菊與刀》在國外的反響到底如何?
法國,阿爾薩斯大區。
斯特拉斯堡大學,在校園的一處辦公室之中,兩名法國中年紳士,正對坐無言。
他們一個人手裡捧著一杯咖啡,一個人嘴裡叼著一個菸斗,有一個相同之處就是,二人手裡拿著的書籍上面都寫著同樣的名字。
那是法文的《菊與刀》。
而在辦公室的正上方,掛著一個簡單明了的牌子。
「《經濟與社會史年鑑》編輯部」
喝咖啡,穿著一身條紋西裝,眼窩有些深邃的中年男人,叫作呂西安·費佛爾,他正是這家刊物的創始人之一。
聽這個名字,或許不太熟悉。
可要是說,他與對面叫作馬克·布洛赫的先生,一同創建了年鑑學派,你一定會有些印象。
呂西安與馬克,這二人在歷史學上都可以算是二十世紀公認的史學大師!
他們所開設的《經濟與社會史年鑑》刊物,更加是年鑑學派的代表之一,更加是這個時代新史學派的重要陣地。
年鑑學派,本質上就是從實證主義與批判經驗主義出發,擴大史學的研究視野。
主要以研究人類生活的全部現象為著手點。
特別要求研究社會的各個方面和環節。
而這樣的研究方式,在《槍炮、病菌與鋼鐵》這本書裡面體現得淋漓盡致!
難以置信的是,這樣一本可以說是年鑑學派代表性作品的著作,竟然出自一個東方十七歲少年之手。
沒有人能夠知道,初知道這件事情的呂西安與馬克,到底有多麼震驚。
當時,歐洲尚且沒有什麼較為知名的歷史學相關獎項,為了彰顯出《槍炮、病菌與鋼鐵》這本書的重要性,呂西安與馬克甚至還專程寫信到了普利茲歷史獎組委會,要求美國人一定要將這一獎項頒給包國維。
至於最後普立茲獎組委會,做出決定之時,有沒有考慮到這兩位法國歷史學家的建議,就未可知了。
自從《槍炮》這本書出來以後,二人便對於那位異國的少年,升起了無數興趣。
本想著,向斯特拉斯堡大學推薦,為包國維提供全包免費的留學名額,可苦於得不到對方的聯繫方式而作罷。
這幾日,見到《菊與刀》的出版,呂西安與馬克又怎麼會按捺得住,立即便購買了兩本好好研究一般。
從清晨一直到傍晚,窗外的陽光一直在變換,微風時不時地吹過草叢,可二人坐在椅子上的姿勢,似乎一點都沒有變。
直到天色黑了下來,完全看不清書頁上的內容之時。
呂西安已經不知道喝了多少杯咖啡,以至於胃部都有些不適,他伸展了一下雙腿,起身點開了編輯部裡面的燈。
「啪」地一聲,編輯部之中立刻明亮起來。
可這下的改變,似乎也打亂了馬克的思緒。
馬克·布洛赫是一個留著小鬍子,戴著黑框圓眼鏡的中年人,他嚯地一下站起來。
臉上露出欣喜地神色說道。
「費佛爾先生,我想我們已經可以下結論了,這部作品雖有瑕疵,可一定會成為我們新史學派的下一部鼎力之作!」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