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 教授出包秉文!吾死無憾也!
「廬隱小姐有此疑惑,是覺得『鬥爭』一詞太過於高大了,與普通的民眾有所不符是麼?」
包國維仔細思考了一番對方話語裡面的意思。
廬隱點點頭說道:「所謂鬥爭,一如你所說咱們華夏的百姓是最為堅韌的一群人,可正是因為這種堅韌,使得他們太過於逆來順受了,周先生也曾經在文章裡面批駁許多百姓的愚昧無知,那他們又該如何去鬥爭呢?許多人都沒有抗爭的意志。」
包國維則是用帕子擦了擦嘴巴,抬頭說道:「小姐,堅韌是咱們民族,愚昧也是咱們民族。」
「嗯?」廬隱沒聽明白。
包國維解釋說道:「先生們明理讀書,但更常常出奸細,常有人批駁鄉下村夫粗俗卑鄙,但匹夫也未嘗不能擔負起天下興亡。」
「在我看來,文學之受眾不再僅僅局限於體面的先生之中,而是要廣泛到工農、商、學、兵各個群體之中。」
「沒有誰是不能夠去鬥爭的,越是底層的百姓,越是鄉野的農民,只要你能夠給他希望,讓他有美好生活的願景,或者說能夠為他分上一塊田地,他們便能夠為之奮鬥!」
「而讓更多人知道鬥爭的意義,讓更多人明理知事,掌握事物發展的基本規律,明白鬥爭的方法論,此乃我理解的當代文學之意義所在。」
聽到這番話的時候,廬隱的身子明顯顫抖了一下,她驚訝地看向包國維,似是覺得不該從對方嘴裡說出來一樣。
她壓低聲音說道:「秉文,你這番話可不該說啊!」
這一系列話語裡面,成分在這個時代,十分危險啊!特別是在常禿頭的高壓之下。
包國維搖搖頭,當做什麼都沒有發生說道:「不過是紙糊的高壓罷了,無根之水終究會失敗的。」
「」
廬隱被嚇到了,接連後退了兩步,好像在說大家都看到了,我和這個人沒有關係。
包國維倒是有恃無恐,就算是這話被傳出去他也無所謂,如今他已經有了底氣。
大不了死不承認!
我不是!我沒有!老子沒說過!全部都是謠言!
我毀滅(劃掉)擁護國府之心天日可鑑!
以自己如今的影響力,金陵那邊恐怕是輕易不敢動自己了,學生以及讀者的支持,正是包國維的底氣所在。
況且,他的讀者可不同於其他文學家的擁躉,經過志願活動的調教之後,一個個的戰鬥力都是恐怖的!
當做什麼都沒有發生,包國維打算一口氣說完,繼續為廬隱介紹說道。
「就拿女性群體來說,自古以來此乃被忽視的龐大群體,古時常常提倡『女子無才便是德』,但在我看來,文學應該是海納百川的!
若是能夠喚醒女性群體的國家意識,乃是極大的功績。」
「維新變法之中,曾經提出一個觀點,女學衰,母教失,愚民多,智民少,如是國家所存者幸矣!」
「如此便可見女性力量的重要之處。」
聽到這話之後,廬隱眼睛頓時放出光芒來,好像說到了她的心坎之中。
包國維知道,這位廬隱,正是民國時期第一位女權作家。
她一生坎坷,前兩任經歷了失敗的婚姻,上一任丈夫得病去世,但她也是一個能夠接受新思想的人,一個與奮力命運抗爭女文學家!
這一時期的女權主義,還沒有像是後世那樣變質。
更加強調於女子自立自強,而不是從社會從其他什麼地方,攫取什麼特權。
包國維添磚加瓦地說道。
「真正的力量,隱藏在千千萬萬一直被忽視的群體之中。」
「這便是先鋒文學發展之意義,打破常規思路,帶來一個全新的思路,若是想要救國強國,舊的路子已經行不通咯。」
「說出一句暴論,少數人精英派的統治救不了國家!」
說完這些話,包國維再轉頭看向廬隱,發現對方已經張大了嘴巴,喉嚨裡面似有什麼話,但如何也說不出來。
顯然是在內心,遭遇了極大的震撼。
這會兒,任憑包國維說出什麼暴論,她也沒有像是剛剛那麼大的反應了。
廬隱緊緊皺起眉頭,迫切地說道:「那真正的救國之道強國之道在哪裡呢?」
也不廢話,包國維指了指西邊,再稍稍朝南一點說道。
「真正的救國之路,在湘、贛的大山之中!」
湘、贛的大山之中,那不是?!!
廬隱的腦袋裡面轟的一下,如同被重錘狠狠地錘擊了一下。
嘴裡喃喃地說道:「女權救國沉默的大多數湘贛大山中」
看到廬隱入迷的樣子,包國維隨即扭過頭,看向她迷茫的眼睛說道。
「廬隱小姐,可還有疑問?」
廬隱沒有回應。
包國維笑了笑,指著自己面前的碗碟。
「那我這隻蝦,是否可以繼續吃了?」
廬隱還是沒有回應。
搖了搖頭,包國維自顧自地吃了起來,他吃得很仔細,沒有浪費一點。
好半天之後,廬隱才從胸腹之中發出一句。
「謝謝伱。」
包國維這才又抬頭。
「不,我什麼也沒說,這些都在你的心裡。」
廬隱的眼睛裡逐漸銳利起來,微微點頭。
「我會記住的。」
隨後轉身離去,腳步如風。
看著廬隱漸漸遠去的背影,那個女子瘦弱的肩膀越發挺拔起來。
摸了摸下巴的短須,包國維滿意點點頭。
「這次表現還不錯。」
他對自己說道。
情緒渲染得還挺到位!
眯了眯眼睛,他琢磨著未來的發展。
似乎又能迎來一名嶄新的堅定的同志了?
而在旁邊的花壇邊,兩個白鬍子老頭驚得快要將自己的鬍子給扯下來。
褚慧僧說道:「怎怎麼回事,不是說這個名為廬隱的女作家,最為難以搞定麼?甚至比起一般的男人,說起話來還要直接蠻橫,多少人在她那裡吃癟啊!秉文還真是神了!」
蔡椿壽則是撇撇嘴,對於褚慧僧想要看熱鬧的心態,表示十分地不屑。
「早就與你說了,秉文這孩子最為機敏,我雖沒有聽到他們兩個說了什麼,但觀那廬隱恍恍惚惚的模樣,看起來定是給折服了。」
「是給繞進去了吧?」
褚慧僧感慨說道,他想起了上次,包國維在會議上與諸位官員之間的爭辯,那可謂是盪氣迴腸啊!
這小子難道專門修過這門子功夫?
「嘿呀呀,這幾句話的功夫,便能將人說得啞口無言,這種手段連老夫也想學上一學了,
這小子,肚子裡面到底藏著多少貨?真想給他拎起來,全部一股腦子倒出來!」
他想到若是自己能夠有這般的口才,豈不是也能將那些可惡的國府官員,說得啞口無言?
蔡椿壽笑著搖搖頭。
「你這個褚慧僧,文學哪裡與你國府能比的,國府的那些人心可都是黑的!」
「嗨!」褚慧僧嘆了一口氣,感受到自己前路之艱難,又感嘆說道。「只可惜,包秉文不能夠為我所用啊!」
李叔同雙手合十,饒有興致地看向包國維,他聽了一些對方的言論,只覺得這小子若是學佛法,是不是也是一個好苗子?
這個念頭一閃而過,他有些苦笑,看起來自己也落了俗套。
先前可聽不少人與章太炎說,也想要將包國維收為自己的徒弟。
終究是青年才俊,人人都心嚮往之。
結束了一番慷慨陳詞,包國維本以為自己能夠休息一會兒了,卻不想先前進入堂內的章太炎,將他叫到了跟前。
而在他的身後,趙信臣連連對包國維使眼色,表情裡面都是抱歉的意味。
包國維頓時明白了發生什麼,簡簡單單地偽裝,怎麼可能會騙過章太炎呢?
「你小子竟然還寫通俗小說?」
章太炎此刻手裡面,拿著一本剛剛熱乎的《射鵰英雄傳》。
紅雜誌那邊實際上早就開始準備了,包國維這邊一點頭,工廠那邊便加緊馬力開始生產。
要趕在射鵰英雄傳完結後的這段熱度,將全套的書籍抓緊推出,受眾不僅僅是沒有看過的,還有一些一直追更連載的,想要一口氣再看一遍。
這其中的市場是極為龐大的。
這本射鵰英雄傳的新書,包國維自己都沒有看過,就到了章太炎的手上。
包國維乾笑了一下,還想要辯解一番。
「這是金古梁寫的,與包國維有什麼關係?」
可見到老章的表情不太好,他隨即老實承認說道。
「只是這個金古梁有時候是包國維,包國維有時候是金古梁。」
這句話一出,章太炎臉上的肌肉頓時一抽,他作勢想要打,可手裡的書籍舉到一半,發現包國維根本沒有躲。
這心當即就軟了
他是自己的徒弟,包秉文啊~
章太炎嘆了一口氣,他頭緩緩地垂下來,眉眼之中老態橫生,似乎覺得自己有些力不從心。
見師父這個模樣,包國維當即解釋說道:「先生,這個《射鵰英雄傳》不過是閒余之作,在學識上的學習,學生一點也沒有落下!還望先生不要動怒!」
包國維說得倒也沒錯,章太炎所有布置的任務,他幾乎都是又好又快完成。
無論是背誦某個經典國學,還是理解某個晦澀的古籍。
對於開了掛的包國維來說,這些都不是事兒,基本上能夠輕鬆完成。
「我明白,我明白。」
章太炎終究還是沒有將罵人的話說出口,嘆了一口氣。
過了一會兒,包國維還在旁邊戰戰兢兢的站著。
章太炎忽的說道:「秉文,你入門多久了。」
「嗯?」對方忽的一句話,給包國維說懵了,但是他還是回憶說道。
「自二月份以來,如今已快要兩個月了吧。」
「才兩個月啊!」
章太炎抬頭望著天花板,似乎有些不敢相信。
平日裡灑脫的老章,突然多愁善感起來,包國維的腦瓜子有點懵,扭頭問道。
「這這有什麼問題嗎?先生?」
章太炎收回目光,看向包國維,憤憤然地說道。
「這才兩個月,老夫竟然覺得已經沒有什麼可以交給你了。」
「???」
旁邊的趙信臣滿頭問號。
太炎先生就是這麼教訓徒弟的?怎麼聽起來完全不像是在教訓啊!
「這師父你聽我解釋。」
包國維還想要狡辯一下,可一時間不知道怎麼解釋了,因為在別人的眼裡,自己確實好像是什麼都會的樣子。
而且學習能力,妖孽的有些過分了
不過他覺得這也是必要的,否則如何在這個時代,與這些傳奇大師們一起爭鋒?
不會真覺得抄抄抄,就行了吧?
章太炎的神情有些複雜,他一會兒惆悵一會兒釋然,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突然,他抓住了包國維的手腕,將他朝著外面領去,就像是一位老者,領著一位接班人一般。
「你隨為師來。」
對於突如其來的變故,包國維有些驚訝,但依舊是隨著他,一起走到了門口的台階上。
章太炎帶著包國維一出現,場內的所有人都投來了好奇地目光。
畢竟這場聚會之中,這兩位才是真正的主角。
章太炎環視周圍的所有賓客,嘴唇囁嚅了一下,隨即露出暢快地笑容說道。
「各種都知道今日之宴會,乃是為了讓各位老友,都好好熟識一番我這徒兒包秉文。」
當即就有賓客說道。
「炳麟兄,令徒乃人傑也!」
「是啊!秉文之風采,今日咱們已經見得真真的,今後必將其當子侄看待!」
「哈哈哈,炳麟兄你還是將這好徒兒勻給老夫吧!」
見到場內諸人都發表言論,章太炎臉上再次綻放出笑容。
「此番會不僅僅是介紹秉文,也是我與各位杭城老友的一次告別。」
他動容地說道:「老夫已經決定,過幾日便前往姑蘇,開啟講學生涯。」
此話一出,台下議論紛紛。
但章太炎這個決定早有風聲,所以也不算是奇怪。
包國維倒是嘆息了一聲,他自然也是知道的,歷史上老章後來也是去的姑蘇,在講學之中度過晚年。
可沒有想到這一天來得這麼快。
「實際上,這個想法在心中已久,但遲遲未有施行,主要是放不下包秉文,這個徒兒。」
他慈愛地看向包國維,緩緩說道。
「自兩月前,包秉文拜師以來,功課無有倦怠之處,品性無有敗壞之處,學識無有不增長之日。」
「他力排眾議,為天下蒼生計!研究出疫病處置之法,書寫出振奮國人之篇章,頌唱出透徹骨髓之詩句,演說出華夏少年之氣度!」
「帶領學子們為普通百姓防治疫病,此乃大義也!」
「書寫出先鋒派文學小說震撼文壇,此乃大才也!」
「為普通百姓撰文說書傳國家情懷,此乃大智也!」
章太炎這一句話一說出,剛剛還在忐忑的包國維,此刻心裡頓時一揪。
果然老頭子(劃掉)先生還是最為疼愛自己!
章太炎環視眾人,一字一句說道。
「秉文其人雖行事常有不當之處,但從不失其大義。」
「今日恰逢我章炳麟隱退之時,自要向眾位宣布!」
「包秉文乃我章炳麟之衣缽傳人也!無論他今後做些什麼,說些什麼,我章炳麟自當鼎力支持,諸位也盡可當做我章某人所做所說!」
他最後深深吸了一口氣說道。
「教授出包秉文!此乃我章炳麟,平生第一大快事也!!!」
「死亦無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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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幾天狀態太差了,後面好了會恢復日六,感謝理解!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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