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漢奸張嘯林
杜月笙做過許多錯事,但在民族大義上無可指摘。
全力辦慈善,組織抗敵後援會,拒絕曰本狗的拉攏。
他或不是個好人,但絕不是個漢奸。
而張嘯林則是完全不同了。
同為民國滬市地下三大佬之一,不僅在實力上不如杜月笙,連在國家大義上也是一個妥妥的小人。
杜月笙為常凱申作事。
而張嘯林為曰本人作事。
成立「新亞和平促進會」,為曰本人提供物質,大發國難財,脅迫各界人士為敵人作事,打出「共存共榮」的口號。
可謂是劣跡斑斑,後死在國府的誅殺之下,也算是大快人心。
包國維眯了眯眼睛,盤算此人目的。
據說,杜月笙與張嘯林兩人從前關係極好,張嘯林甚至是杜月笙的前輩。
只是杜月笙後來居上,處處壓上張嘯林一頭。
連張嘯林的手下都覺得跟著他沒有前途,從而去投靠了杜月笙。
後世網上有軼事說,杜與張鬧翻的原因是,因為杜沒有幫助張,為其兒子在常凱申面前謀個好差事。
無論如何,包國維只知道一個道理。
在這些人的世界裡面沒有永遠的朋友,只有永遠的利益。
饒是曾經出生入死的好兄弟,在利益面前都會反目成仇。
前些年,杜月笙為了洗白自己,公開出面支持禁菸,已經觸及到了張嘯林的根本利益,這便是一個不可調和的矛盾。
此刻場內劍拔弩張的態勢,已說明一切。
兩虎相爭,包國維自然是偏袒杜月笙的。
「這個傢伙,曾經被我發現私底下接觸曰本人。」
杜月笙在耳邊低聲對章太炎說出了一個緣由。
章太炎的臉色頓時變得鐵青,抬頭看張嘯林像看一坨屎般厭惡,咬牙切齒地說道。
「此乃國賊也!」
「如今也沒有確鑿之證據,不然定讓其吃不了兜著走!」
杜月笙眼神裡面也露出了殺意,清幫出生的他只是收斂了曾經的暴虐而已。
但眼前更加重要的是,穩住會場的秩序。
杜月笙已經看見會場後面不少人離開了,應該是害怕出現衝突。
今天將募捐會辦得這麼宏大,若是辦砸,可是前功盡棄了!
想到這裡,他便對身後的下屬吩咐道:「控制住底下的人,咱們不讓他們搗亂,也不第一個出手,今天這麼多有名有姓的先生在場,他不敢做得太過分。」
「炳麟兄,你先留步吧,這張嘯林是我們清幫的人物,自然由我解決。」
杜月笙將章太炎攔下說道。
他知道章太炎的脾氣,若是起了衝突,到時候不好收場。
章太炎顧及大局的,他現在過去,或許真會忍不住抄起鞋底,將張嘯林打一頓。
當即冷哼一聲,扭頭過去說道:「此事不會這般算了。」
杜月笙朗聲說道。
「誒呀呀,這不是張哥哥麼!許久未見,還甚是想念啊!」
聲音洪亮沉著,一點也沒有衝突的意思。
一行人占據了一片座位,張嘯林正坐在中央。
他穿一身絲綢馬褂,手裡還拿著一把扇子。
那光禿禿的腦袋,以及稀薄的眉毛,實在是有點讓人望之生畏。
張嘯林不咸不淡地說道。
「杜賢弟可沒把我當做哥哥啊,募捐會如此揚名的大事,可竟想著自己獨吞,莫不是覺得哥哥我出不起這錢?」
這話在刺杜月笙,話里話外在說他為了博取名利,而辦得這次募捐會。
杜月笙不惱,臉上帶笑意說道、
「張哥哥可言重了,哥哥你來往租界太過繁忙,我這不是怕你抽不開空麼!況且哥哥交談是些不一樣的人,怕伱看不上。」
他也不遑多讓,言語裡面在刺對方與曰本人勾結。
張嘯林倒是有恃無恐,沒有證據,就算是常凱申也不敢輕易動他,悠悠地說道:「識時務者為俊傑。」
兩個人一來一回,但都保持著默契,沒有撕破臉。
這時,張嘯林旁邊一名下屬仰著頭說道。
「不知道杜先生先前說的話可算數,咱們可是出的最多錢,之後防疫物資上理應印上張師父的大名!」
杜月笙臉上頓時一抽。
若是他辦的募捐會,給張嘯林揚名去了。
他杜月笙在這滬市可不就成了一個笑話了?
這下次拳頭都快要攥出青筋了,但他終究是杜月笙,還是忍了下來。
臉上的笑容有些僵硬地說道:「自然是價高者得。」
「這裡有你說話的份嘛!」
張嘯林一腳踹在了那個下屬的身上,隨後轉頭又裝作沒事一般地說道。
「聽說本次還請了諸多女明星表演啊,哥哥我可是要托你的福看看了。」
他頓了頓,挑了挑不存在的眉毛說道:「若是不好的話,哥哥可以幫你辦。」
「這就莫要哥哥操心了,可看好罷!」
杜月笙言語已經有些冰冷了,一甩手朝著後台轉身離去。
被踹的下屬也不惱,臉上帶著笑容湊到張嘯林旁邊說道。
「師父,這傢伙也太囂張了,咱們一定要好好辦了他!」
張嘯林則是笑著拍拍他的臉。
「放心吧,我早就做好準備了。」
他指了指背後,一個面容瘦削,皮膚不自然發白的青年人,正朝著這邊走了過來。
「張之平!!」
黃伯惠發出了驚訝之聲,不免說道。
「他怎麼會來?竟然還跟張嘯林搞在一起了。」
「張之平?」
包國維感覺這個名字有些熟悉。
黃伯惠隨即解釋說道:「此人先前在報紙上詆毀過你,對於疫病發表過一個長篇文章。」
這麼說,包國維有些印象了。
「我倒是沒有記在心上。」
黃伯惠感慨說道:「如張之平這般文人,真是有奶便是娘,臉都不要咯。」
包國維不可置否。
隨著留聲機有些沙啞的配樂聲響起,一群身穿旗袍的舞女便從後台涌了出來。
她們的衣服一改平日裡的華麗裝束,皆採用淡藍色系的純色衣服,顯得整齊莊重。
手裡拿著一把扇子,身姿翩翩的舞動起來,顯得十分具有韻律。
張嘯林挑了挑眉毛,對著旁邊的張之平說道。
「之平老弟覺得這歌舞如何啊,看起來杜月笙是下了一番功夫的。」
張之平自然知道他意有所指,笑著搖搖頭,稍作措辭就說道。
「徒增笑料爾,此乃募捐會,這些女子平日裡都是風塵舞女,在這裡搔首弄姿實在是有失體統。」
張嘯林頓時眼前一亮,他先前就知道,對於募捐會這個事情,自己是動不了「武」的,動「武」肯定會招人全滬市的口誅筆伐。
但請來張之平就不一樣了,弄「文」這位可是專業的。
當即對身後人使了一個眼色,下屬立即會意。
招呼了幾個不知哪招的地痞流氓,湊到台邊就開始大聲喊起來。
「誒呀,就這啊?扭個屁股給爺們瞧瞧!」
「嘿,那個大嘿,這個衣服太多了,出來跳的穿這麼多給誰看啊!」
一時間募捐會好像變成某些風月舞會一般。
前排一些實業大佬頓時皺起眉頭,後排又有些人離場了。
杜月笙面如寒霜,對旁邊下屬說道:「將這幾個人給我抓出去!」
很快,幾個身手矯健的清幫成員就撲了上去,將起鬨之人全部架出去。
他們顯然是受了指使,並不反抗,就任憑著被架出去,時不時還嗷兩嗓子。
「放開爺們兒!你們就是這麼對賓客的?」
被打得滿嘴血後,才終於是老實了。
見到這一幕,台下諸人又紛紛皺起眉頭。
許多人是礙於杜月笙的面子,才坐在位置上,但已是如坐針氈。
「混蛋!」
杜月笙已暴怒,可自己人馬到場需要時間,起衝突不僅吃虧,募捐會還會徹底玩完了。
他恨的牙痒痒,對方用這種招數,是從來沒有預料到的。
往日他們之間的鬥爭,端的都是「武」戰,何曾對付過這般「文」戰?
他轉頭看向章太炎,想著他或許會有些主意。
「太炎兄,如今該如何是好?」
章太炎臉上也有些苦澀說道:「我平日裡寫文章居多,這種事情倒很少處理,容我想想。」
過了一會兒,他眼前一亮說道:「有一個倒是天天與他人『文戰』!」
「誰?」
章太炎捋著鬍鬚說道:「包秉文是也!」
包國維來到二老面前的時候,有那麼一點無語。
什麼叫做我慣會與人糾纏,以口舌或是奇特手段取勝?
在先生的眼裡,我包國維竟然是如此麼?
見到包國維幽怨的眼神,章太炎笑著拍了拍對方的肩膀說道:「秉文啊!莫要如此,為師知道你一定會有辦法的。」
想到募捐會不能夠出問題,包國維倒是不計較這些,他嘴角一歪,先前在心裡早有了盤算。
「兩位先生莫要擔心,此乃市井無賴之計也!」
「哦?」杜月笙眼睛亮了一下,在對方身上自己已看到了無數的驚喜。
包國維則是淡淡說道:「莫要著急,將這後台音樂放大些,派些人在守在舞台邊,嚴防有人在舞台邊搗亂,先將這募捐會辦好,這是基礎。」
他隨後又繼續分析一番。
「眼下募捐會不能夠拖沓,保不齊張嘯林又搞出什麼么蛾子,咱們將中間幾個表演砍了,下一場讓胡蝶直接上,快點結束,進入募捐環節。」
「屆時到了募捐儀式,就會少了許多亂子,杜先生的人馬也會儘快趕到吧?」
「好啊!這番思路清晰的很!我倒是急糊塗了。」
近來腌臢事辦的少了,杜月笙倒有些腦袋混沌了,包國維這麼一說,豁然開朗。
他拍了拍包國維的手說道:「秉文吶!若不是你師父不同意,我一定要讓你幫我作事啊!」
這話剛出口,杜月笙就感覺背後一涼,回頭就看見章太炎警惕的目光,他訕訕一笑。
果不其然,一場表演之後,台下的人群裡面就傳來了騷動聲。
「這都是什麼殘花敗柳?我們要胡蝶!我們要胡蝶!」
人都有從眾心理,有人起頭,台下就有不少人心裡起了嘀咕。
怎麼都是些無聊的表演?
如今滬市最火的不就是胡蝶麼?
大家都是來看胡蝶的,人人時間都寶貴,能在這裡耗著嗎?
他杜月笙怎麼辦的募捐會,看起來一團糟啊!
這種事情最怕細想,一想就越覺得不對了。
「師父,辦妥了,能夠噁心那個杜月笙,可比打架爽多了!」
一名面容瘦削枯黃的青年樂呵呵地說道。
「阿黃,你莫要太過聒噪。」
張嘯林看了一眼旁邊的張之平,後者面上古今不波,誰能想到這個損招是對方想出來的呢?
「這個杜月笙,只可惜不能夠讓他身敗名裂!今天就給他一個小教訓,我給他這募捐會攪砸咯,看他還如何洗白!如何揚名!」
話音剛落,大幕又重新拉開了。
只見一名女子倚靠在漁船之上,一身漁家女的裝束清新脫俗,一雙靈動的眸子似是會說話一般,對著台下的諸人盈盈一禮。
「諸位先生好,女兒家是胡蝶,為各位演唱一首《我住長江頭》。」
此話一出,台下頓時一片沸騰。
這個時期,胡蝶憑藉一部《火燒紅蓮寺》,已經是滬市當之無愧的第一女明星,多少實業家的商人,都是想來一窺胡蝶的風采。
「師師父!」阿黃面容有些呆滯,對張嘯林說道。「他們好像猜到了咱們的想法?」
張嘯林也有一些驚訝,因為公開的台本胡蝶起碼得三四個節目才上,剛才他也是故意在節目結束後,才讓人搗亂的。
但他沒有慌亂,既然敢來,不可能只是這點招數。
他臉上露出得意地神情,努努嘴說道。
「你且看著吧。」
這個時候,人群裡面突然有人發出了疑問。
「怎怎麼不見伴舞啊?」
「許是晚點上來?」
「不不不,這調子都起了,按理來說不應該不上伴舞的。」
「節目單上可寫著《我住長江頭》歌劇,一個人表演的歌劇麼?」
台下頓時開始議論紛紛。
台後杜月笙也有些急了,一腳踢在椅子上說道。
「伴舞呢?怎麼不見伴舞啊!」
後台終於有個劇團的跑過來,是個小青年,他怯生生地解釋說道:「伴舞的姐姐們早上趕了一個場子,中午說是要趕過來的,可是一直不來,剛剛得到消息說是被人截住了,來不了了!」
「定是張嘯林那個卑鄙的匹夫!」杜月笙怒然說道。
小青年也有些委屈。
「胡蝶姐姐見實在來不及,只能自己上場了,若是台下先生們不滿意,可太影響姐姐的名聲了!」
如今胡蝶才剛剛火起來,要是在舞台上翻車,那可就前功盡棄了。
「秉文,有什麼主意麼?」
杜月笙存著一線希望說道。
包國維一陣無語,你真當我是神啊!什麼場都能救?
但他轉念一想,拍了拍杜月笙說道:「杜先生莫要擔心,如今表演已開,我們沒有妙策,胡蝶小姐可能會給我們驚喜吧!」
他想起自己先前教授胡蝶的兩首歌,若是能夠唱出來,沒有伴舞,但算是一個噱頭。
拿出來或許可以不一樣。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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