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她等的人來了

  程夢走了出去,「我剛才突然肚子疼,跑了個茅子,這會兒腿軟。」

  魏秋芸被這粗鄙的話語刺的耳朵聽,轉念心情也放鬆了,「你這是沒吃過好的,有點油水就受不住,以後慢慢就好了。」

  這是以為她喝了那杯酒?毒性雖不致命,但也算埋下隱患,要弄死她的心真的很強烈啊。

  「趕快去收拾,剩下的隨你吃了倒了,我們是不吃剩飯的。」

  那語氣不僅有不吃剩菜的驕傲還有對她的鄙夷,千金小姐就是講究,那又怎樣?不也一樣要和她這個小民共處一室。

  桌上的菜看不出動過的痕跡,程夢不確定這兩人有沒有往菜里加料,不管多豐盛,她都不想碰,更不會送娘家,倒了了事。

  遇到好事,心情好的不得了。

  她看著廚房裡不大的面袋子,想吃手擀麵了,缺青菜,跑去隔壁鄰居家用一把糖換來一把水靈靈的青菜。

  鄰居家後院和向家一樣大,裡面打理的井井有條,種著各色時蔬,她挑著摘了一大把,足夠做個豐盛的青菜面。

  兩口子給她下毒這件事,程夢膈應的連廚房用具都多刷了幾遍。

  手擀麵想要筋道好吃,關鍵就在和面揉面上,要和的稍微硬一點,又不能過硬,其中關鍵只能靠經驗。

  她上輩子被魏秋芸折磨的,除了報班學廚藝,還經常大晚上苦練。

  老baby有一顆矯情的心,不喜歡吃外面的東西,又看不上她做的,基本上叨叨了一輩子她的手藝。

  哪怕她學了不少經驗,做到完美無可指摘,來的客人都讚不絕口,也擋不住對方的挑刺。

  這可能就是,第一眼看不上你,不管怎麼努力,也還是看不上你。

  如今她只用上輩子磨練出來的手藝討自己歡心,想做什麼自己拿主意,做的過程身心愉悅,再不怕被挑刺教訓。

  干慣了粗活,手勁不小,揉面也手到擒來,麵團在她手裡好似會聽她指揮的精靈,服帖又可愛。

  擀出她喜歡的薄厚程度,再切成條,下進滾燙的熱水裡,再汆一把青菜,量不多不少正好一碗。

  調味品不多,只放鹽和醬油,一點干辣椒麵,用熱油激一下,就已經是一碗樸素又好吃的手擀麵。

  程夢就坐在燒火的小墩上吃,邊吃邊夸自己,管別人如何評價,她自己吃的開心比什麼都重要。

  愉悅自己比討好別人更重要。

  程夢吃出了幸福的感覺,這感覺一直持續到她上炕睡覺,睡前還光顧了米粒空間,幸福感蹭蹭上漲,她是笑著睡著的。

  甚至有幾次被自己笑醒,又迷濛睡著,她是真開心。

  魏秋芸又不聾,哪裡聽不到廚房的動靜,在床上翻來覆去無法入眠。

  向正元黑沉著臉,「別翻來倒去了,也別捨不得那點東西,最後一頓,讓她造,明天壓著把灌進去,對付蠢貨不用講究,來硬的更好使!」

  「我擔心......」

  向正元不耐煩,「別瞎想,以她的見識也說不出個一二三來,不然你以為她能安穩睡覺?早跑出去鬧了。」

  程夢粗鄙,但也有小聰明,這種人就該一下子按死,不給翻身的機會,不然就是給自己找麻煩了。

  這些他不想提,免得秋芸氣不順。

  「我不是擔心這個,我是說,死的太突然,萬一村里人看出來怎麼辦?」

  向正元沉吟,他們準備的藥吃了面色會發黑,「死人面色本就青黑,你不是有粉,多上幾層遮一遮,看不出的。」

  魏秋芸膈應的不行,這是想讓她當仵工,伺候死人?

  向正元已經閉上了眼睛,「早點睡,養足體力,明天你還要幫我。」

  魏秋芸心裡不是滋味兒,從小到大她身邊消失過很多奴才,沒有一個是直接死在她手裡的。

  只要她表現出不喜,就有人替她出手,她永遠是乾淨的。

  所以今天的酒,只要程夢自己喝進去,又關她什麼事呢?

  魏秋芸想起這些天在程夢面前意料之外的弱勢,要親自動手的不適如潮水般褪去,也不是不可以。

  看了一眼身邊沉睡的男人,這麼多年平穩的山溝生活險些讓她忘了,這個人能為了她和孩子做任何事,殺人不算什麼。

  在魏秋芸說服自己做掉程夢的時候,在離三道灣不遠的山路上,一輛拖拉機正突突響的歡快。

  司機把掛在椅背上的褂子扔進車斗,扯著嗓子喊,「給孩子蓋上,別感冒了,山里晚上涼。」

  車斗里坐著文質彬彬的男人,接過外套,蓋在睡著的孩子身上。

  崎嶇的山路,顛簸的車身,孩子絲毫不受影響,睡的無知無覺。

  司機瞟了一眼,覺得奇怪,轉頭就忘,對後面的男人熱情不減,一路上東拉西扯,哪怕聽不清也不影響他的談性。

  跑這一趟雖然偏僻點,但能掙10塊錢,夠家裡老婆孩子吃好幾頓肉了。

  向國華壓著性子應付了司機一路,當三道灣的輪廓慢慢從黑夜中浮現的時候,他的心也跟著亂跳起來。

  拖拉機的聲音在夜晚格外聒噪,他讓司機隔老遠停下,結清了錢,看著車走遠,這才扛著孩子一步一步進了村子。

  今晚有月亮,照的周圍猶如白天,他腳步輕,並不曾驚動村裡的貓貓狗狗。

  扛著人走了半個小時,微喘,視線定格在一座青磚瓦房的宅子上,找到了。

  此時已接近子時,村里安靜嚇人。

  魏秋芸好不容易有了睡意,昏沉之際外面響起了一陣突兀的敲門聲。

  她倏地坐起,屏住氣凝神靜聽,心跳到了嗓子眼,當節奏和心裡的預期對上時,再也控制不住,跳下床奔向門口。

  同一時間,程夢也坐了起來,她在黑暗中靜靜聽著門口規律的敲擊聲,直到堂屋門開了,慌亂的腳步,以及壓抑的哭泣。

  她知道自己等待的人來了。

  原來是這樣嗎?

  上一世向國華也是深夜到訪?

  這一天她回門被娘家一頓好罵,之後向家夫妻兩又是一頓輸出,晚飯做的不符合公婆口味,一番教育避免不了。

  精疲力盡之下睡的死沉,錯過了深夜向家人的團圓好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