糖在小孩子眼裡是大殺器,虎頭被程夢塞了一把糖,吃了一顆解饞,剩下的留著炫耀。
有小孩饞哭了,聞風而來大一點的孩子以為虎頭欺負人,就這麼打起來,糖果散落一地,孩子們紛紛哄搶。
搶到的開心,沒搶到的不服氣,同一陣營瞬間瓦解,開始混戰,直到村長殺過來,一聲嚎才控制住局面。
村長氣的不行,擋在虎頭前面,唾沫橫飛連教育帶嚇唬,大大小小一幫孩子大氣不敢出。
沒人注意悄無聲息出現在虎頭身旁的程夢。
她拍了拍虎頭的腦袋,小傢伙眼淚鼻涕掛了一臉,看見她更委屈了。
等村長轉回頭,剛才還受氣包一樣的小孫子已經滿臉笑容,哪有半點委屈。
程夢順利拿到了村長開的介紹信,滿意離開。
總共四張,夠她用了。
而在衛生所的向正元夫妻送走最後一個村民,臉上的表情瞬間陰沉。
魏秋芸沒有回頭,望著門口說,「怎麼辦?」
向正元知道她問的是什麼,「找機會解決掉。」
魏秋芸神色微動,卻沒回頭,眼神死死的盯著空蕩的門口。
「可以嗎?」
向正元把剛才抓藥拉出來的抽屜全部歸位,語氣平淡又冷漠,「幾副藥的事。」
魏秋芸呼出一口氣,憋在心口那股鬱氣瞬間散開,人也開闊了,世界都明亮起來。
語氣輕快道,「晚上吃什麼?」
向正元明白她的意思,這方面他們兩有十足的默契。
「我來下廚,咱們好好吃頓飯。」
說完就見妻子回頭,臉上有輕鬆痛快的笑意,「好!」
晚上兩口子在廚房忙碌,程夢瞟了一眼,奇怪這兩人突然融洽的氣氛,也沒多想。
從廚房傳出來食物的香氣,聳了聳鼻尖,麻辣的氣味刺、激味蕾,疑惑反而重了。
這兩人出身花市,喜清淡,口味偏甜,對辣敬謝不敏。
直到魏秋芸來叫她一起吃,凝著對方克制的雀躍,她才確定,原來是給她準備的鴻門宴啊。
程夢和夫妻兩分別坐在圓桌的三個方位,碗筷前一人一個小酒盅。
看她就位,向正元才開腔,「吃了這頓飯,往後就是一家人,我和你媽盼著你和承安好好過日子,先喝一杯,這是咱們家的規矩。」
魏秋芸扶著酒壺就要給程夢滿上,程夢一把奪過來,「我來我來,我是小輩,我來倒。」
魏秋芸一個不妨被搶了酒壺,向正元給她一個安撫的眼神,稍安勿躁。
程夢帶著笑意依次給向正元魏秋芸滿上,清冽的酒水從傾斜的壺身飛流而下,她低垂的眼瞼擋住了瞳孔中的冷色。
最後一杯倒給自己,酒壺順勢放在手邊。
向正元說要碰杯,程夢順從的端起酒盅一一相碰,看著兩人好似一飲而盡實則假動作不斷。
她慢悠悠喝,動作豪邁,一滴不落全灌進袖口,假裝辣的直用兩條胳膊抹嘴。
魏秋芸直直盯著程夢,對其粗鄙的行為十分瞧不上眼,卻軟著語氣安慰,一邊給夾菜。
「沒事,我第一次喝白酒也不習慣,趕緊吃口菜壓一壓,雖然承安不在,但家宴的規矩是不能改的,飯前三杯酒,以後你就習慣了。」
程夢碗裡多了一塊肉,肥瘦相間色澤誘人,她卻毫無胃口。
餘光里魏秋芸順勢就要拿過酒壺,程夢拿起筷子假裝夾菜,抬手瞬間,手肘撞到碗邊的酒壺,隨著她收回的姿勢,酒壺被甩出去。
這些發生在瞬間,魏秋芸還作伸手狀,動作卻在一聲清脆的響聲中僵住。
「哎呀,碎了!」
程夢跳起來,看著碎了一個口子的酒壺語氣誇張,「都怪我,笨手笨腳的。」
突然抬頭盯著向正元,幽幽地說,「可惜了一壺好酒......」
向正元眉心一跳,對魏秋芸道,「還愣著幹什麼?趕緊掃了,碎片紮腳。」
程夢卻不給魏秋芸機會,「不用掃,只碎了一片,沒有渣子不會紮腳,我拿出去扔了就行。」
魏秋芸想攔已經來不及了,程夢手快,拿著破了一個洞的酒壺和碎片走了出去。
「老向怎麼辦?她發現了嗎?」
「別怕,她不一定知道。」
兩人的聲音都有點抖。
「程夢......」
魏秋芸想說什麼,一時間空白一片。
她從小順遂,沒人能給她氣受,有也順利除去了,哪怕前些年動盪,也很少真正意義上受委屈。
偏偏遇到程夢,不管做什麼都猶如面對一團棉花,揮出去的拳不僅次次落空還能讓她鬱氣橫生。
她想不明白,為什麼?
程夢久久未回,魏秋芸肯定道,「她知道了。」
向正元眉頭緊鎖,一個從未放在眼裡的小螻蟻,竟然滑不溜秋抓不住。
「村姑見識有限,先別自己嚇自己。」
雖然這麼說,可躁動的心卻無法平靜。
而此時的程夢把酒壺裡剩餘的液體倒進盤子裡,兩種不同的顏色混在一起,一種清冽,一種微黃髮微酸。
她知道那是什麼,魏秋芸的拿手好戲。
將砒石搗碎,放進罐里,灌口用鐵碗蓋住,慢火燒兩到三小時,除去雜質,再反覆燒煉兩到三次,就能得到純淨的砒霜。
前世魏秋芸指導她做過,不知用途,但很耐心的盯著她做。
微酸,說明是失敗品,不夠純淨,極淨的砒霜無色無味,殺人於無形。
而這個酒壺,上一世她也見過。
魏秋芸曾驕傲的提過她的家族,以及留下的老物件,而這個酒壺就是其中之一。
剛才她一眼就認出來了,陰陽酒壺,魏秋芸曾給她演示過怎麼用。
沒想到有朝一日,魏家的寶貝竟也能招呼在她身上。
這是忍不了了?
想除之而後快?
不純淨的砒霜,多來幾次,慢慢病逝。
程夢嗤笑一聲,這是窮圖匕見了嗎?
她看著逐漸降臨的黑夜,眼中一片冰冷。
她轉到後院,看著這片大大的空地,放在別人家早就種滿了菜,可向家卻荒著。
兩口子都不會,也不大瞧得上種地的,也不養雞鴨,是真正的荒。
只有在草太長的時候才會除一除,避免招惹蟲蟻。
而上輩子的自己閒不住,看見這一片土地空著心疼極了,一點點開墾出來種上時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