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常大中午的村口根本不會有人,那天本也如此,可向承安就那麼巧的出現了,是她命不該絕,本來可以當救命恩人記一輩子,偏偏,偏偏......
程夢滿臉通紅,表情扭曲又痛苦,隔著生死還是不能平靜回憶,太丟人了!
她當著救命恩人的面裸了,裸的明明白白。
向承安在救她上去的時候一手抓著她的手,一手扯著她的上衣,可那老舊的上衣根本經不起拉扯,最後化成碎的不能再碎的破布塊,被風吹散在三道灣的山澗里。
那衣服是小姨穿剩下的,後來給了她媽,她媽又穿了很多年,最後留給她,從又寬又大到剛剛好,陪了她三個夏天,終於在今天羽化,它盡力了。
大姑娘家家的,她媽為了省布料,沒給準備過小背心。
冬天還好,夏天薄薄的外衣根本遮掩不住青春的身體,導致她小小年紀總是彎腰駝背,能不出門就不出門。
像今天這種必須出去洗衣服的日子,也總挑大中午人少的時候,省的惹來異樣的眼光,被罵不檢點。
誰知道她躲來躲去,終究沒躲過。
本該是大肆宣揚的好事,就因為她不堪重負的上衣,讓整件事成了三道灣茶餘飯後的笑料,還是帶顏色的,她至今不敢回憶向承安當時錯愕的表情。
郭巧蘭看這丫頭沒像往日那樣低頭乖順的認錯,竟然還回嘴,氣炸了,「還瞪?你是往家裡拿錢了還是掙糧食了?你也配要衣服!」
說著竹條接二連三抽下去,郭巧蘭越打越來氣,「一家子的衣服就這麼全沒了,你還有臉要正經衣服,我打死你個討債鬼,沒皮沒臉的東西!」
那可是一家人的換洗衣服,是錢和票啊,心疼死她了,想著下手的力道又重了兩分。
後背火辣辣鑽心的疼,程夢抽著氣回過神來, 她反手抓住打下來的竹條,「敞開大門再打,大家看著更熱鬧,還有,打死我老程家說不定就絕後了。」
郭巧蘭怔住,門口人影閃爍,她也不怕得罪鄰居,折回廚房端了一盆泔水潑了出去,人群瞬間散盡。
再看面無表情站在院當中的丫頭, 隨即黑了臉,「你昨晚偷聽了?在這兒威脅老子娘,我看你是反了天了!」
昨晚才和當家的商量換親的事,今天這丫頭就拿來回嘴,合著那點心眼子全用來算計親娘了,這還了得?
撲過來只拿滿是繭子的手不要命般打在程夢後背,一掌接一掌,又快又用力。
威嚴受到挑戰郭巧蘭顯然氣急了,邊打邊喊,「我讓你算計自家人,我讓你偷聽,讓你偷聽......」
程夢生生受著,這點陣仗對年少的她來說是家常便飯,不足為奇。
她媽不疼她嗎?也疼的。
疼她,打的時候也下死手。
疼她,心氣不順的時候也會找茬,打罵不在話下。
疼她,吃的最少乾的最多,無限貶低。
那疼她什麼呢?大概是疼十月懷胎和生產之痛吧,她要死了,她媽之前的付出不就白費了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