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夢被楊旅長專門叫來談話的時候,沒料到要談的是這件事情。
楊旅長笑呵呵說,「咱們都挺熟了,就和嘮家常一樣,別緊張,快坐。」
直接略過筆直站在一邊的賀定洲,給程夢搬了把椅子。
她有點受寵若驚,這可是一旅之長,賀定洲的直屬上司。
又想到她做調查報告的時候,楊旅長和一幫部隊幹部對她的維護,心裡的緊張就先去了三分。
楊旅長笑眯眯的問,「你這次做的很好,立了大功,組織下命令滿足你一切生活需求,給我說說你的想法,你有什麼需要組織幫助的嗎?」
她看了一眼身旁的賀定洲,不確定道,「我應該,沒有什麼需要幫助的吧?」
她一直扭頭看賀定洲,他大概看她太老實,出聲提醒,「你可以有。」
「我,真沒有。」
她目前要錢有錢,要人有人,要學習有學習,她所有對美好生活的期待不是已經實現了,就是在實現的路上,確實沒什麼需要的。
賀定洲扶額,她無辜又真誠的眼神,在他看來,又乖又可愛。
說她傻吧,平常的機靈顯而易見,說聰明吧,這種光明正大為自己謀求正當好處的時候,偏偏老實過頭。
可就是這樣的她,像個太陽,破開他的世界灑進一片光亮,這麼矛盾又溫暖的人,他何其有幸。
楊旅長是第一次見賀定洲柔軟的一面,嘆為觀止。
兩個人不僅外貌相配,人品也是沒話說。
怕程夢有顧慮不好意思張口,楊旅長好意提醒,「怎麼能沒有呢?你再仔細想想,我提醒提醒,現在的工作滿意嗎?」
「滿意。」
楊旅長暗自點頭,這姑娘知足。
賀定洲卻知道,小夢現在的工作只是權宜之計,並不是一輩子就耗在食堂,無所謂滿意不滿意。
她又是個廚藝拔尖的,食堂反而比其他不熟悉的地方更自在。
看她腳尖不安的晃動,那小眼神時不時往他身上飄,無所適從的樣子,看得人又心疼又無奈。
賀定洲知道她肯定又尷尬了,他們都在等她提要求,她提不出來,為此感到不安,覺得愧疚。
面對帶有惡意的人,她就能全副武裝反唇相譏,絕不給人還手之力。
可一旦有人釋放善意,她無法做出回報的時候,就開始退縮,彷徨無措。
賀定洲心裡疼的厲害,對讓她變成如此的家人,恨不能毀了,可惜是家人......
程夢正用腳扣別墅的時候,頭頂輕輕落下一個寬大的手掌,懸浮在半空的靈魂就像被按回了身體,厚重的感覺,人突然就踏實了。
所有小動作隨之消失,她的心也恢復平靜,不再焦慮,乖乖等著賀定洲解圍。
楊旅長把兩人的小動作看了個清楚,眼裡全是笑意,現在的年輕人啊,比他們那時候懂的多,也膽子大。
看出小姑娘對賀定洲的依賴,他乾脆直接問這個臭小子,「說吧。」
賀定洲當然有他自己的想法,前段時間京都的好友來信,和他家一條街之隔的胡同里,空出來三座大小不一的四合院。
大家住房都緊張,一有空房,爭來搶去甚至大打出手,自己家住不進去,別人也別想住進去,反而空了出來。
最後兩座大的全部被組織分了出去,不是有貢獻之人就是烈士家屬,總之都有正當理由。
如今還剩下一座一進的四合院空著,格局和他們在家屬院的院子差不多,正屋套房,東西廂房,一個不大的小院子,沒有後院。
他本想讓父母出面拿下這個院子,還沒開口就有了小夢這件功勞,心思活了過來。
機會擺在面前,總要試過才知道行不行,他把自己的想法如實和旅長說了,坦坦蕩蕩。
如果可行,那最好不過,如果實在不行,他們也不強求。
程夢一臉吃驚。
賀定洲很淡定,「你不是想去京都念大學?有住的才方便。」
這個獎章他並不想要,小夢只能隱在暗處,表面上要有個站出來,他不想要旅長也不會答應。
但和獎章一起的獎金,他私心裡還是想為小夢謀求點好處。
別小看這些獎金,從軍部一直到團,一層層獎下來,是個非常可觀的數目,換個院子綽綽有餘。
他相當於讓軍部帶頭給小夢解決戶口問題,畢竟他們還沒結婚,小夢只是掛靠在他名下。
她那麼缺乏安全感的人,要是有座自己的院子,應該會安心的吧。
程夢被說的啞口無言,她是想去京都念大學,可怎麼就和院子扯一起了?
這算獅子大張口嗎?
她悄悄瞥了一眼楊旅長,一時無言以對。
賀定洲坦然的很,「如果沒有你也就沒有這個獎章,領導都明白,不用不好意思。」
楊旅長看著小兩口黏黏糊糊的樣子,嘖嘖稱奇,萬年鐵樹不僅開花了,還知道給領導架起來,要不同意,就是領導不明白,嘖嘖,這小子!
程夢真沒覺得自己做了什麼大不了的事,但既然他敢提出這個要求,那是不是說明,她做的事,值一座京都院子?
賀定洲給她使眼色,程夢穩穩接住。
「那你的獎章不動,能不能用我的獎勵換?」
問完才想起來,「我的獎勵夠嗎?不夠我自己再添點。」
本來沒有想法,被賀定洲一說,竟然也期待起來了。
只要組織牽線,用她自己的錢,那也是難得的好事。
程夢希翼的看向楊旅長,後知後覺的高興起來,又怕只是空歡喜一場,克制著自己的心,不敢把期待泄露出一點。
京都的院子啊,那是什麼概念?
這時候能稱作院子的,那只能是四合院啊。
再過二三十年,那就是有錢也買不到的存在。
她又忍不住看賀定洲,這個人怎麼能這麼懂她呢?相比較樓房,她真的更愛寬房大院的平房。
程夢看向賀定洲的眼神是藏也藏不住的愛意,她真的對能坦然提要求的他無法抵抗。
賀定洲把她的腦袋轉了個方向,讓她看著旅長,而不是對著他冒星星眼,他怕忍不住。
楊旅長是真沒想到這小子的要求竟然這麼的,呃,具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