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巧蘭一大早就去敲小屋的門,「夢啊,起了嗎?飯好了。」
裡面沒動靜,她貼著耳朵聽,有窸窸窣窣的聲音確定人起來了這才滿意離開。
距離程夢墜崖已經過去五天了,她爸媽取得了卓越的成績,訛成功了,今天兩家人正式上門,商量之後的細節。
老程家以後的好日子全仰仗她這個閨女,所以她爸媽以及程天才這幾天耐心都極好。
她不做家務不下地,她媽不僅不打罵,反而囑咐她好好休息。
三餐能吃多少吃多少絕不口下留情,程天才不服?不服憋著,實在憋不住她爸會教他做人。
新衣服也有了一整套,總算換下了向承安的外套,就連她怨念最深的小背心也如願以償了,人生是何等的諷刺啊。
洗臉水中映出自己的模樣,她盯著水裡的雙眼認真道,「你看,一味地乖順換不來任何善待,這輩子大膽一些吧。」
吃過飯收拾妥當,一家人去了向家。
一般結親都是男方去女方家,這種反過來的肯定要成為事故的,好在她爸媽自覺低人一等,這種能好好干一架的事也消弭於無形中。
和她家的隆重比起來,向家平靜的多,家裡只有向正元和魏秋芸。
「親家母,怎麼沒見著承安?」
郭巧蘭笑的殷切,一副親密的模樣,心下卻不滿的很。
今天兩家大人商量倒是其次,主要還是想讓兩個孩子處處,要是程夢能勾住向承安,那啥都好說。
誰知道這小子滑頭的很,他們兩口子見天的來愣是一面也沒見著。
程夢若知道她媽的想法大概會笑掉大牙,就她如今這副黑瘦的身體,還勾搭人?這是對自己女兒的姿色有什麼誤解嗎?
魏秋芸對程家兩口子淡淡的,客套又疏離,倒是看見程夢臉上多了笑意,「這是小夢吧,長這麼大了。」
郭巧蘭趕緊去推程夢,就怕她家的悶葫蘆不理人。
程夢避開她媽的手,大大方方站出來,「魏姨好,向伯伯好。」
仔細打量她伺候了一輩子的婆婆,不復記憶里的老態龍鍾,很年輕,和她媽差不多的年紀看起來卻像兩輩人。
魏秋芸啊,慣會笑眯眯親切和藹的對她,哄的她暈頭轉向。
此時再看這張貴氣的臉,那哪是笑啊,明明是不達眼底的疏離冷淡。
上輩子的今天,她唯唯諾諾惶恐又害怕,全程沒敢抬頭看他們一眼,問話也答的磕磕巴巴,實在不堪的很。
直至一起生活很多年之後,某次魏秋芸閒話家常,說當時對她的印象只有一個,小老鼠。
小老鼠,是啊,老鼠嘛,陰暗,閃躲,鬼鬼祟祟,可憐又噁心的小偷,用來形容她再貼切不過了。
回來五天了,她躺在逼仄的小屋裡想通了很多問題,上輩子不敢想太明白的問題全部撕開遮羞布,是非對錯一目了然。
她不是小老鼠,只是一個無法抗爭命運,隨波逐流的可憐鬼罷了。
上輩子之所以卑微,因為想要的太多。
父母不愛她,她偏想要親情。
丈夫不碰她,她偏羨慕夫妻恩愛。
公婆利用她,她以為那是認可,前面有多感激,後面就有多打臉,堪比萬箭穿心。
想清楚這些,也就看清了未來的路。
她是不是能換個活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