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到六點,豐雪又醒了。
自己的這具身體越來越像前世,現在連生物鐘也復刻了嗎?
今天是九月三號,星期五。若是前世,周末兩天小長假正好可以放鬆一下,而現在,周六還得再上半天學呢。
她沉下心來開始靜修,修習了半晌,期待中的那種玄妙的感覺並沒有再次到來。
忘我境要是那麼容易體驗,那上世的自己怕是早就摸到先天境的大門了吧。
她笑了笑,遂不作他想,卻並不想立刻起床,只懶懶躺著,任思緒發散。
這兩天發生的事很多,是要好好捋一捋。
看家裡大人的反應,應該是已經接受了自己的怪異之處。而且,自己身上的古怪也是合情合理的呀。誰讓老爸從小就相信他有一個神通廣大的老祖宗呢!這很好。畢竟,要在最熟悉的親人面前遮掩是很難的。
至於把豐家的家傳武技教給兄弟姐妹,豐雪自覺理直氣壯、理所當然。上一世是自己知道得太晚了,這一次怎麼著也要先下手為強。
再說了,就算是真的到了豐氏老祖宗面前,她也可以辯解一二。哼!她還真的想跟他理論理論呢。同為豐氏子孫,為何厚此薄彼?
但,自己的一身玄門功夫就算了吧。沒有師父點頭,豐雪自是不會越俎代庖的。
況且,這條路難走。她並不希望家裡人跟自己前世一樣,忍受著別人異樣的眼光,成為世人眼中的異類,人人看似尊重實則敬而遠之。
平常生活,正常工作、結婚、生子,過普通人的日子,不是很好嗎?
他們的安危,有她守護就夠了。
對了!那個在耳邊警醒自己的又是誰呢?應該不是師父。按時間來算,這個時候她那便宜師父應該還在哪個地兒苟著吧?
那又會是誰呢?難道這小小的拱橋村還有什麼隱士大能不成?亦或大妖?可當地並沒有什麼山精野怪之類的傳說呀。
不要小看傳說,傳說也不僅僅只是傳說。這世上,妖怪其實是一直存在的。只不過隨著時間流逝,他們藏了起來,只和有緣人相見罷了。
難道我就是那個有緣人?
小狗兒說過自己身上有金光,莫非,我有功德之力護體而不自知?
豐雪默默思索著。
深山出大妖。
洋縣是山地丘陵地形,山並不高也並不深,山里自然難尋山珍野物,更別說百年古藤千年古樹了。即便有,大抵都在破四舊的時候給砍了個乾乾淨淨。
因為修水庫占了不少農田,任家村人多地少,因此每一寸土地都利用到了極致。可以說只要是能落腳的地方,就有農人們的身影。
他們揮著鋤頭把斜坡開成梯土;把巨石敲成小塊,再分割搬走;山路陡峭就開闢成Z字形;缺水澆地就挖蓄水池收集雨水;
他們精耕細作,用糞桶把一挑挑農家肥挑上山,再用籮筐把一擔擔莊稼挑下山。
祖祖輩輩,子子孫孫,皆不覺苦。
這裡哪會有人跡罕至之處呢?
不對!有一個地方!
豐雪眼皮狂跳,立即就想奔出門去一探究竟。可一看自己這拉胯的小身板,這半吊子的功夫,哎!還是以後再說吧。
不管是誰,反正他對自己沒有惡意,有一天總會知道的。
不過,也是該讓家裡老人把養生氣功練起來了。不過教材首先要搞起來!
前世的功法是從師父那裡得到的。古言晦澀難懂,她根據自己的理解整理翻譯成簡單白話文,前前後後又抄了兩遍,還配上了插圖,現在不過是復刻罷了,小case!
廣播響了,豐家四姐弟又開始了熱熱鬧鬧的晨練。
吃過早飯,豐雪把裁好的白報紙抓了幾張放書包里,姐妹三人高高興興上學去了。
不管上什麼課,豐雪總是一個人安靜如雞。喜歡聽就聽幾句,不喜歡聽就自己看書複習或者寫寫畫畫。
剛開始,老師們發現了還不時提醒,而豐雪是異常配合,既不辯解更不頂撞,態度好得不得了。
時間一長,看她從不打擾課堂紀律,回答問題又快又好,作業也無可挑剔,老師們便逐漸默許了她的特殊,對她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
除了數學!
下午第二節是數學課。埋頭畫了好幾張連環畫的豐雪昏昏欲睡,頭一偏,靠在牆邊睡著了。
睡著的小女孩睫毛長長的,像兩隻蝴蝶靜靜停在花枝上,臉蛋紅撲撲的,嘴角微微翹起,似乎在做一個甜甜的美夢,可愛極了!
劉以志怒氣沖沖地走下講台,看到的便是這樣的一副場景。
他心裡的怒氣突然間消失得無影無蹤,一種老父親般的無奈情緒湧上心頭。
他嘆了口氣,抓著小女孩肩頭輕輕搖了搖。
「幹什麼?大姐?放學了呀?」
豐雪懵懵懂懂站起來,看到的卻是滿臉嚴肅的眼鏡男,瞌睡一下子就給嚇跑了。
她雙手扶額,心裡哀嘆一聲:
完蛋了!
小姑娘迅速調整臉上的表情,努力作諂媚狀:
「劉老師,您講的太精彩了!我,我……」
「是嗎?我講的太精彩了,所以,你拼命點頭表示贊同?還是在眯著眼回味無窮?」
劉老師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全班同學哄堂大笑。
豐雪也只好露出了一個尷尬但不失禮貌的微笑:
「老師,對不起!是我不對,您罰我吧!」
「那你放學後來我辦公室。」
瓦特了!
放學后豐雪磨磨蹭蹭來到辦公室,劉老師正在埋頭批改作業。
見她來了,劉老師指了指桌子上放著的一張紙。
豐雪走過去拿起來一看,是王安石的《傷仲永》。
這字體規整嚴謹,筆畫端正勻淨,線條流暢,筆勢沉著,力透紙背,一看就是劉氏正楷。
「哇!劉老師的字寫得好好啊!」豐雪眼睛亮亮真誠地說道。
豐雪的內心OS:劉老古董一根筋,字跟人一樣,一板一眼的。
「來,你把這篇《傷仲永》好好讀一讀,認真理解,背會了就可以離開了。」
「好好好,我背。」
豐雪點頭哈腰舉白旗投降,心裡卻在腹誹:
劉老師你居然內涵我?!
雖然心裡有點不喜,臉上卻不能顯露分毫。
尊師重道是必須的。更何況前世的自己也做過老師,那種對頑劣學生恨鐵不成鋼的心情她太能理解了。
如果能把一棵歪脖子樹扭正,那心裡的成就感簡直不擺了!比漲了工資更讓人開心。那可是以後跟同事們炫耀的談資吶!
豐雪這樣的雖然不算歪脖子樹,但眼看著有天賦的娃娃不愛惜自己的羽毛,荒廢聰明才智,更會讓人扼腕嘆息。
這種情況下,任何一個有良知的老師都不可能坐視不管。
可我沒有長歪哇!豐雪欲哭無淚。
小劉啊,你還是太年輕,就不懂因材施教的道理嗎?
哎!好吧好吧,現在你贏了!
豐雪老老實實背完,還深刻闡述了自己的心得體會,明確表示自己以後要端正心態努力學習。
劉大佬終於滿意,豐雪這才刑滿釋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