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葉暖暖想說余喜齡壞到了極點,根本就不是什麼好人,要魏敢離余喜齡遠一些。

  可惜等余喜齡一出來,她一肚子話都只能留在肚子裡,再也說不出來,她說的這些,完全是站在自己的角度上看問題,但心裡其實也知道自己是錯的。

  葉暖暖迫切地希望魏敢站到她這一邊來,可惜魏敢並非完全不了解內情,至少他可以肯定一點,是余建國和葉聽芳先做錯了事,相反他更心疼余喜齡,小小年紀就被逼做下世人眼裡忤逆不孝的事情來。

  「走不走?」余喜齡把東西放到車簍子裡,沖魏敢喊了一聲。

  魏敢立馬應聲,「馬上。」

  「我不許!」葉暖暖忙上前抱住魏敢的胳膊,嘴巴高高撅起。

  十三四歲的女孩子已經初具少女的姿態,魏敢臉一紅,趕緊把手抽開退遠了一些,「暖暖,你聽話,我還有事。」

  「你有什麼事,不就是幫著余喜齡建房子嗎!她就是把你當傻子,拿你當免費勞動力用,你可是劉爺爺的外孫,是魏家的長孫,怎麼能自降身份做泥腿子才做的事情。」葉暖暖被他的舉動傷到了心,紅著眼睛沖他喊,還憤恨地瞪了余喜齡好幾眼。

  這話一出口,魏敢的臉就黑了下來,余喜齡輕飄飄地掃了她一眼,沒想到葉暖暖心裡居然是這種想法,「你這話就說錯了,我是給了工錢的。」

  魏敢同意地點頭,這可是他真正意義上的第一筆付出勞動得到的收入,對他來說,還是挺有意義的,「暖暖,這樣的話我不想再聽到,勞動無貴賤,這跟我是什麼身份沒有關係。」

  「我沒有這意思……」葉暖暖聲音極小,眼冒淚花。

  魏敢說完便打算跟余喜齡一起離開,他這兩天跟砌牆師傅學砌牆,學得正有勁呢,別看是苦力活,這裡頭學問還不少。

  眼看著魏敢要走,葉暖暖情緒激動起來,這還是第一次,在同時面對她和余喜齡的情況下,魏敢要拋下她跟余喜齡走,分明先前的每一次,都是她最終留下來。

  葉暖暖的身體不好,余喜齡一看她那激動的樣子,就心知不好,果然葉暖暖白眼一翻就直直往下倒去,好在魏敢就站在她身邊,及時把人接在了懷裡。

  這說暈就暈的本事一般人可沒有,而且葉暖暖對自己夠狠心,真是直直往地上砸下去,地上可是青石板路,磕著腦袋可不是好玩的。

  余喜齡看了眼一臉焦急的魏敢,大概是有他在身邊,所以葉暖暖才有恃無恐吧。

  和上輩子一樣,但凡葉暖暖有個什麼不如意,總要暈一回,要是暈不能達到目的,那就住院。

  那時候她傻,從來沒有想過葉暖暖其實在裝病,余建國沒時間,她就跑前跑後地伺候著,後來雖然知道她是在裝,但恕她近四十的中年人心理,實在是不明白葉暖暖這樣做的道理和意義在哪裡。

  余喜齡把單車停穩,上前一把掐在葉暖暖的人中上,她是用了些力氣的,但葉暖暖像是不覺得痛似的,沒有半點動靜。

  再掐!

  過了好一會葉暖暖才慢悠悠地轉醒過來,但人還是虛弱無力,只是看余喜齡的眼神裡帶著些憤恨,疼死她了!

  葉暖暖這樣,魏敢自然不能再跟著她走,還得要借用她的自行車,把葉暖暖馱回飯店裡。

  余喜齡沒有意見,把人送到就騎著車走了,家裡的大師傅還急著等墨水用呢。

  自從這天遇到葉暖暖後,魏敢隔了好

  些天才重新跑回余喜齡這裡幫忙,余喜齡也不管他,每天縣裡鄉下兩頭跑,魏敢願意跟著就跟著。

  房子建到一半的時候,又要開學了,魏敢被魏姑父抓回去補課,余喜山也結束了在家半天幫工半天在縣城收廢品的日子。

  「徐志鵬幾天沒來了?」余喜山在院子裡把自己收的東西歸類,他這幾天忙沒注意,這才發現他收的廢品堆了不少。

  他這麼一問,確實好多天沒見著那孩子了,余奶奶算了算手指頭,「七八天了吧。」

  余喜山眉頭一皺,有些擔心徐志鵬,衝著廚房那邊揚聲喊,「喜齡,我明天不回去幹活了,我去省城一趟,順便把這些東西拉到省城賣了。」

  余喜齡應了一聲,徐招娣撩起圍裙擦手,一邊快步進裡屋又出來,她遞給余喜山一個空藥瓶子,「你去省城的大藥店,看看有沒有這個藥買,你奶奶的藥吃沒了,我昨天去醫院已經沒貨了,問了幾家藥店也沒有。」

  余喜山把藥瓶揣兜里,又把所有廢品收好捆好,方便明天往中巴車頂上放。

  第二天晚上十點多,余喜山才從省城那邊回來,余喜齡她們剛剛起床幹活不久,從他手裡接過藥,余喜齡問他,「怎麼現在這時候才回來,徐志鵬呢?」

  「沒找到人。」余喜山灌了口白開水,指了指藥,「跑了好幾個地方都沒有這個藥,班車又在半路上拋錨,才耽擱到現在。」

  在縣城沒有打到徐志鵬,余喜山沒有把這事放心上,第二天早早出門,去徐志鵬家裡,結果徐家只有徐志鵬奶奶在,一問,更久沒有回家,起碼了半個月。

  余喜山心裡一咯噔,沒敢在老人家面前說什麼,扯了個謊趕緊離開。

  徐志鵬失蹤這事,余喜齡沒兩天也知道了,余喜山沒去新屋那裡幹活,也沒忙著他的收荒大業,而是見天地省城縣城兩頭跑,跑了兩天還是一無所獲。

  「這混蛋到底跑哪去了!」余喜山快急瘋了,生怕他是犯了什麼事,結果他在省城找兩人認得的幾個人問了個遍,對方都是一無所知,但沒犯事,徐志鵬怎麼就不見人影呢?「別是……」

  難道是出事了!

  「你別瞎想!」余喜齡也嚇了一大跳。

  但人就這麼不見了,不瞎想是不可能的,余喜山還想再去找找,可是省城裡他認識的人不多,兩人認識的都去問過了,鎮上鄉下也都找了個遍。

  至於徐志鵬奶奶那裡,余喜山也不敢再去問,老人家已經有點著急了,怕老人家擔心太過,余喜山還特意去老人家那裡,說徐志鵬在省城忙著,暫時回不來,把老人家給安撫住了。

  眼開著要開學了,本來還急得要命的余喜山突然就不著急了,只是見著余喜齡都會避開她走,眼神躲閃,明顯一副心虛的樣子。

  余喜齡還沒來得及找他,那邊就傳來徐志鵬奶奶病倒的消息。

  老人家察覺到不對,自己拄著拐摸到那個帶著徐志鵬在省城混的表親家裡問,被冷嘲熱諷一頓後,才得知孫子犯事失蹤的消息,一下子就病倒了。

  余喜齡和余喜山顧不得別的,趕緊把老人送進了醫院。

  急性心梗,得馬上住院治療,醫院催得急,余喜齡趕緊回去拿錢,她前些天剛取了建房子要用的錢,這會正好能應急。

  結果回到家裡,余喜齡看著空空的包,整個人像被涼水澆了一遍,瞬間就清醒了過來,聯想到余喜山最近的表現,余喜齡臉色瞬間就沉了下來。

  但現在不是鬥氣的時候,她也顧不上趕回醫院去質問,趕緊拿了存摺

  ,去取了錢把住院費給繳上。

  醫院裡,余喜齡沉著臉不說話,余喜山一直自以為小心地偷看她,也不敢上前,只緊握著越來越濕的手,強迫自己鎮靜一些。

  好在送醫及時,徐志鵬奶奶的情況還不算太嚴重,搶救過後便轉入了普通病房,接下來是漫長的調養。

  「錢是你拿的?」余喜山安置好老人,剛從病房出門,余喜齡清冷的嗓聲就在耳邊爆響。

  余喜山沒說話,那些錢確實是他趁余喜齡不注意偷出來的,當時情況緊急,他也不確定把情況告訴余喜齡,她會不會願意借錢。

  「錢給徐志鵬了?他人呢?」醫院僻靜的走廊處,余喜齡靜靜地看著余喜山,等著他的答案。

  短暫的沉默過後,余喜山搓了搓臉,理了理思緒,「他往南邊去了,具體在哪裡我也不知道。」

  這是變相地承認了錢是他拿的,也是給了徐志鵬了。

  徐志鵬找到余喜山的時候,並不是管他借錢的,而是把身上的錢全部給他,求他照顧徐奶奶。

  余喜山見過意氣風發的徐志鵬,也見過因為被老表陷害而惶然無措的徐志鵬,卻從來沒有見過那樣落魄驚慌的徐志鵬。

  從認識徐志鵬,到交心成為朋友,比較成熟穩重的徐志鵬一直在站在兄長的位置引領照顧著他,不管是當初逃學在外面玩,還是後來一起在省城賺錢。

  余喜山並不知道徐志鵬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用徐志鵬自己的話來說,就是他馬上就要南下,亡命天涯且歸期不定,唯一不放心的就是家裡的老人家。

  徐志鵬當時形容落魄,衣衫髒破,鬍子拉茬雙眼爆紅,精神一時低迷一時亢奮,

  不可否認,當時去家裡偷錢是一時衝動,但余喜山半點也不後悔,時至今日,他依然慶幸自己的一時衝動。

  「行。」余喜齡抱著手臂,左右踱了幾步,忍了會沒有忍住,在余喜山面前站定,「兩千塊錢,你知道這些錢是怎麼來的麼?是我跟喜華姐起早貪黑,一石磨一石磨磨出來的!」

  「對不起……」

  「對不起?余喜山,你挺能的啊,你就是這麼講兄弟義氣的?拿姐姐妹妹的血汗錢去講?」余喜齡壓根沒有身為妹妹的自覺,一邊說著話,一邊還點了點余喜山的腦門,「我真想敲開你的腦子看看,這裡頭是不是裝的全是豆腐渣!」

  徐志鵬為什麼要跑路,肯定是在外頭犯事了,她不管他是被冤枉還是真犯了事,總之他要逃跑是他的事,余喜山這麼從中間插一腳,不出事還好,要是真出事,害的可不止他自己一個人。

  她更生氣的是,這麼大的事,余喜山就這麼瞞著,硬是等到她自己發現,來問,他才說。

  余喜山低著頭,從兜里掏出一張攥得皺巴巴的欠條,他這幾條一直想把欠條給余喜齡,可是他不敢。

  余喜齡接過來看都沒看,直接甩到余喜山的臉上,「兩千塊,你要怎麼還?現在徐奶奶還躺在病床上,醫藥費怎麼算!你自己招來的爛攤子,你自己解決!」

  欠條輕飄飄落到地上,余喜山彎腰撿了起來,抿著唇仔細把欠迭好放進兜里,這錢他沒打算不還,他更沒辦法看著徐志鵬走投無路。

  在醫院守了一夜,余喜山早上去打開水,再回病房時,就見余喜齡端著粥,輕聲細語地哄徐志鵬奶奶吃飯。

  「喜齡。」余喜山眼眶猛地一紅。

  「趕緊把開水倒過來晾著。」余喜齡看了他一眼,「以後再跟你算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