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爺爺和余奶奶是一樣的想法,葉暖暖的行為確實不對,但她畢竟是來家裡的客人,這件事也沒有造成什麼大的損失,不如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就這麼算了,最多以後提醒一下小葉,讓她注意一下葉暖暖的教育。
就是余喜齡也沒有想到葉暖暖的運氣那麼寸,竟然翻到了余爺爺放錢的信封,分明這個信封早就舊得起毛邊了,就是厚度摸著也不對。
「是她害我!」葉暖暖可沒有體會到兩老的良苦用心,抬手指著余喜齡,滿臉憤恨。
余爺爺和余奶奶的表情一下子就變了,就連余喜山也是一臉的不敢置信,人贓俱獲,葉暖暖開始還堅持說信封是她的呢,竟然還好意思攀扯到余喜齡身上。
余喜齡笑了,「葉暖暖,你腦子沒毛病吧,這是我家,我怎麼害你?是我讓你去翻箱倒櫃了,還是我讓你偷錢的?」
不管葉暖暖是想偷信還是什麼,反正都是偷,她可不像爺爺奶奶,想著小姑娘臉皮薄就網開一面。
正是飯後的點,村里寫完作業的孩子們呼朋引伴玩耍,幹完一天家務的媳婦們也面帶輕鬆地各家坐坐,余家院坪外本來就有人站著談天,聽到院子裡的動靜,不約而同地關注到這邊,這會已經隱隱有要聚攏的勢頭。
葉暖暖有苦說不出,她剛摸到那個信封還沒來得及打開看,余喜齡就突然進來,她哪知道那是裝錢的,別說就這幾十塊錢,就是百元大鈔她也不稀罕!
可現在她跳進黃河也洗不清,她心裡也知道沒人相信她是來找信的,信封在她手裡發現,她現在根本就是百口莫辯。
「嘖嘖,穿得挺好看的,看不出來啊,居然是個小偷!」
「小來偷針,大來偷金,這孩子家長也不管管?」
……
那些人湊在一塊兒,不時看這邊一眼,葉暖暖混身冷汗直冒,雖然聽不到她們在說什麼,但葉暖暖只覺得她們都在說自己,眼淚瞬間就模糊了視線。
「余喜齡,我跟你拼了!」葉暖暖悶頭就往余喜齡那兒沖。
余喜齡重心一移,右腿剛欲抬起,葉暖暖就被余喜山給拉住了,「葉暖暖,你別鬧了,趕緊認個錯不就完了。」
多大點事,這種時候不趕緊認錯,還瞎嚷嚷什麼呀,余喜山有些頭痛,他原本以為葉暖暖來就是想找喜齡問信的事,沒想到她竟然去屋裡翻東西。
再說了,他們剛來他就和喜齡出門了,回家就開飯,喜齡怎麼害她了,亂翻亂拿東西不說,還張嘴就是瞎話。
「憑什麼要我認錯!」葉暖暖鼓著眼睛喊。
默默放下腳有些失望的余喜齡沉默了一會,「你要實在認為是我害你,不如我們找人來評評理?老師、公安?你自己選。」
余爺爺失望地搖搖頭,擺了擺手,「算了算了,喜山你帶著人趕緊回去吧,眼看著天都快黑了。」
「你們都欺負我!」葉暖暖眼淚啪啪往下掉,在人群聚攏過來之前,上下掏遍衣服上的兜,把裡頭的零錢全掏出來往地上一扔,「錢我自己有,我才不稀罕偷你家那點破錢!」
已經有人跨進了余家的院子,葉暖暖扔完錢推開余喜山,頭也不回地跑了,來人還被她撞了一下。
「瞅著你家來客就沒過來坐了,大山叔,這是?」來的是和余建國同輩的堂親媳婦,奇怪了看了眼跑走的葉暖暖,又看向余喜齡一家人,視線落到飄落在地的錢上,「嘖,錢咋扔地上了?」
余喜齡喊了聲嬸兒,趕緊蹲下把錢全給撿起來,葉暖暖身上的零花錢居然不少,幾張零票子加起來居然有六塊多錢,對個學生來講,這可不是小數目。
「小孩子鬧脾氣。」余爺爺擺擺手不想多說,招呼人進屋坐,又叮囑余喜山,「喜山趕緊去把人給追上,別路上出事。」
余喜齡把撿起的錢交給余喜山,讓他還給葉暖暖,她們家什麼也沒損失,拿人家的錢像什麼樣,余喜山也沒推脫,把錢收好了趕緊騎上車追人去了。
看著余喜山遠去的背影,余喜齡嘆了口氣,她不是葉暖暖,有些事情她始終做來,這些錢她完全可以留在手裡,找機會當著老師學生的面還給葉暖暖,把葉暖暖頭上那頂小偷的帽子扣死,就像上輩子葉暖暖誣陷她偷家裡的錢的一樣,當著大人鄰居的面嚷嚷出來,從此她身上永遠背著污名。
「姐姐?」余喜安扯了扯余喜齡的罩衣,仰著小臉疑惑地看著她。
看著余喜安黑葡萄似的眼睛裡倒映出自己的樣子來,余喜齡微微一笑,把她抱了起來,「明天咱們就要搬到縣城去啦,喜安要去和顧辰哥哥道別
嗎?」
四歲的余喜安已經知道道別的意思了,搬家到縣城後,她會有別的玩伴,但不會再有顧辰,大眼睛瞬間盈滿了水光,扒在余喜齡肩上小臉埋進脖子裡,悶悶地點頭。
從楊三叔家裡出來,余喜齡愁眉苦臉地抱著油印試卷和批改好的作業本,身後兩個小的手拉著手依依不捨,還是余喜齡說會常回來,兩個小人兒才揮淚道別。
能不常回來麼,她這在家裡學,和在學習也沒什麼太大的區別了,蔣思樺不僅會給她布置作業,還會出試卷給她做,就是去了縣城也不能鬆懈。
「學習如逆水行舟,不進則退,你本來就比其他同學要為難一些,就更不能放鬆自己。」這是蔣思樺的原話,還有最後一句緊箍咒,「要是期末不能考到年紀前十,下學期必須學校來上學。」
余喜齡早過了老實聽話,害怕老師的年紀,但說話的是蔣思樺,她願意聽她的。
看到她抱著試卷回來,余爺爺也很欣慰,張羅著去縣城的勁頭也足了些,天氣漸暖,厚重的棉衣已經換成了夾棉的單衣,余爺爺滿心歡喜地盤算著去縣城後,第一件事就是送老伴去醫院治病。
第二天余建國中午下班第一件事,就是回老宅來問情況。
昨天葉暖暖回到家裡哭得傷心欲絕,問明了情況後,余建國第一個反應就是不信,他和葉聽芳從來沒有虧待過孩子,零花錢是常常給的,肯定不會眼皮子淺到去偷錢。
還是去老宅那裡偷錢!
老宅能有幾個錢,余建國想,做豆腐那種活又辛苦又沒錢賺,也就他爹老糊塗了才陪著余喜齡那個不孝女瞎胡鬧。
後來背著徐招娣母子,葉暖暖偷偷告訴他說是余喜齡陷害她,余建國口裡說著不可能,心裡倒是隱隱倒是有些信了。
本來昨晚他就要來,可天實在太黑,今早有個例會不能缺席,這一拖,就拖到了中午下班。
結果到了余家老宅,迎接他的是大門上的鐵鎖,家裡沒有半個人影,院坪里掃得乾乾淨淨,連半點餵雞的菜葉都沒有,倒是旁邊的菜園繁盛得很,半顆野菜也沒有,整個院子安安靜靜的,沒有半點兒人氣。
「你爹媽啊……」余建國去隔壁鄰居張家問情況,張大爺拖長了聲音,眼睛下下睃著余建國,「你爹媽你問我幹嘛?」
余建國尷尬地笑了笑,搓著手又給張大爺開了根煙,又劃火柴給他把煙點上,「我這不是不清楚情況麼,張叔,您知道他們去哪兒了嗎?」
鄰里鄰居的誰不知道余家那點破事,張大爺吐了口煙圈,打心眼裡看不起余大山家這個大兒子,太不是東西!
出息了有什麼用,還不如他在鄉下種地的兒子孝順,看他和余大山一個年紀,他早就享兒孫福了,現在身體好能動就動動,不樂意動兒子媳婦好吃好喝地伺候著,哪像余大山,一大把年紀還擔著擔子早出晚歸。
不過余大山那老頭倒是養了個好孫女,喜齡那孩子不錯!不像她爹。
「去縣城啦!」張大爺粗聲說道,吐了口濃煙,「今天一早搬走的,去縣城享福去啦!」
余建國從張家出來,看了眼依舊靜悄悄的余家小院,眉頭皺得死緊,站了片刻跨上自行車揚長而去。
他問了半天張大爺也不說縣城那邊的地址,這時候的人都重感情,余爺爺一家搬到縣城,具體地方肯定會跟老鄰居夥計們說,以後大傢伙去縣城也能有個落腳的地方,看張大爺的神情也知道他是知道的,但他死活不肯說,余建國也沒有辦法。
清遠鎮余家,葉暖暖中午沒在食堂吃飯,早早就跑了回去,眼巴巴地等著余建國回來,期待著他的好消息。
余喜齡也就會撿著她媽和余叔叔不在的時候欺負她,如果他們在她的身邊余喜齡怎麼敢!
而且余喜齡有多想得到余叔叔的肯定,葉暖暖是知道的,她一直記得剛搬到鎮上和余喜齡一起去上學的時候余喜齡問她,要怎麼才能得到余建國的誇獎,葉暖暖還記得當時的回答。
「像我一樣,拿一百分考第一名呀!」
她當時這樣說,但心裡卻在嘲笑余喜齡,她爺爺是校長,爸爸媽媽都是高材生,哥哥也聰明得很,她的成績都得拼了命的學習才能拿到優秀,余喜齡一個鄉巴佬,媽媽還是文盲,怎麼可能說拿第一就拿第一。
沒想到期末就被現實狠狠打了一耳光,余喜齡平時要幫著徐招娣做家務經常缺課,還要帶妹妹,但那學期末居然考到了全校第一名,葉暖暖那時候才知道,有些聰明是天生的。
葉暖暖眯了眯眼睛,可惜她要上學,不然就能親眼看看余喜齡被余叔叔教訓時的模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