廚房的方桌上放著收拾到一半的蔬菜,顧鈞應該是先來了家裡才臨時離開的,就是不知道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余喜齡找出大哥大給顧鈞打電話,不過一直無法接通,可能是沒電了。
再打辦公室的,也一直沒有人接。
余喜齡想了一下,沒有進房間換衣服,而是重新拿起包準備出門去顧鈞的公司,換鞋的時候才發現顧鈞留在玄關柜子上的字條。
公司臨時有事?
看到顧鈞說處理完後會趕回來,余喜齡鬆了口氣,拿著字條坐到沙發上,想了想給詹秘書打了個電話,這一次倒不是沒人接,而是電話一直在忙線中。
奇怪。
余喜齡沒有再打電話,放下字條去換了衣服,便進了廚房。
說起來,自從跟顧鈞在一起後,她已經很久沒有再自己做過飯了,平時不是他帶著她滿海市找好吃的小館子,就是提著菜上門來親自做給她吃。
今天難得,她下廚看看,讓顧鈞嘗嘗她的廚藝,雖然比不起余喜華,家常小炒還是不錯的。
余喜齡撿方便做的,做了三菜一湯,做好飯菜不到七點,顧鈞沒來,等了一會後,她去洗了個澡出來繼續等,一直等到九點多,飯菜早就涼透了,也沒看見人。
……
「醒了?」顧鈞摸著黑進來的,屋裡只有沙發邊的檯燈亮著,他剛走近,余喜齡就睜開了眼睛。
其實顧鈞開鎖的時候余喜齡就有些醒了,她迷糊著雙眼從沙發上坐起來,「公司發生了什麼事嗎?現在幾點了?」
「凌晨一點。」顧鈞在沙發沿邊上坐下,把余喜齡擁進懷裡,輕嘆一口氣,「工地出了些小狀況,有工人從高架上跌了下來,傷得挺嚴重的,現在還在醫院搶救。」
事實上這裡頭的事情,不是這一兩句話就能說得清的,顧鈞第一時間趕到現場,發現傷者受傷嚴重,包工頭只顧著跟工人掰扯,竟然沒有人送傷者就醫,問了才知道,工地這邊聯繫的醫院特別偏遠,救護車一直沒有到,而分明,離工地不到半個小時的車程就有一家口碑不錯的公家醫院。
顧鈞氣瘋了,趕緊重新聯繫醫院,前腳剛把傷者送到醫院,還沒來得及問清事故的緣由,後腳受傷工友的家屬就趕了過來,哭鬧著要賠償的事。
現在事情還沒完,顧鈞承諾一定會查明真相負責到底,家屬才安靜下來,現在正在醫院裡等著看情況,他現在匆匆趕回來,是怕余喜齡等不到他,「吃飯了嗎?」
「我沒關係的,公司的事情重要。」余喜齡沒吃,坐在沙發上睡著後,也沒覺得餓,「你吃了嗎?」
問也白問,顧鈞現在趕過來,肯定沒有吃,余喜齡掙扎著起身就要給他熱菜,顧鈞把她按住,心裡滿滿的,用力緊緊地抱了抱余喜齡,「你別動,我把飯菜熱熱,很快就能吃,稍微吃一點,你再睡。」
進來的時候,顧鈞已經看到桌上被蓋好的飯菜了,說完放開余喜齡,端著涼掉的飯菜就進了廚房,肉菜還好,熱熱也能吃,但蔬菜已經都變了顏色,顧鈞一點也不嫌麻煩地重新擇了一份,很快炒好。
「報警了嗎?」余喜齡知道勸不住他,上前幫忙擇菜。
顧鈞點頭,把這事的後續處理告訴了余喜齡,警是當時就報了的,但是傷者比較重要,之後的事情有詹秘書和包工頭處理,他才抽空回來了一趟。
兩人吃完飯,顧鈞馬上就要走,余喜齡送他到門口,看著顧鈞換鞋離開,余喜齡突然喊住他,「顧鈞。」
「嗯?」顧鈞回身看她,余喜齡突然一笑,上前一步撲到他懷裡,顧鈞愣了愣,把余喜齡抱了個滿懷,「怎麼了?」
余喜齡深吸了一口顧鈞身上混了點點菸草味的草木香,「想抱抱你,給你一點力量,放心吧,會沒事的。」
顧鈞失笑,抱緊余喜齡,親了親她的頭髮,剛想說什麼,公文包里的大哥大響了,顧鈞嘆了口氣,真是大煞風景,緊緊地抱了抱余喜齡,兩人才鬆開。
電話是詹秘書打過來的,傷者搶救無效,已經宣布死亡了,現在醫院裡家屬已經鬧了起來。
顧鈞臉色微變,顧不上再多說什麼,也不需要再另外同餘喜齡解釋,大哥大的聲音外泄很嚴重,余喜齡都聽在了耳里。
她也沒說什麼要陪著他一塊去的話,她現在去純粹就是添麻煩的,到時候顧鈞還得顧慮著她。
屋漏偏逢連夜雨,工地的事還沒有處理完
,顧氏又出了別的問題,第二天早上八點,余喜齡聯繫詹秘書,得知顧鈞已經回了公司,知道他一夜未睡,便帶著早餐去找他。
結果上到顧氏的時候,卻發現顧氏的會計部門裡,員工都一臉驚慌地站著,好些穿著制服的公職人員正在各人的辦公桌前翻撿著,提取資料。
余喜齡看著站在部門辦公室門口的背影略眼熟,剛走近就見對方轉過身來。
喬志梁看到余喜齡,微微有些意外,不過想到她和顧鈞的關係,又理所當然起來,他伸出手去,「余總,沒想到會在這裡遇到你,好巧。」
見余喜齡看向他身後,他聳了聳肩,「我們接到舉報,實地核查,你放心,不過是走一下流程而已。」
余喜齡沒有伸手,她看著喬志梁好一會,直到喬志梁訕訕地收回手,余喜齡才把目光落到財務部的主管身上,「你們顧總呢?」
財務主管倒是沒有底下的小職員那麼慌,但心裡也沒底,事實上他們在稅務方面的打點不少,財務主管也想不明白,國稅稽查為什麼會沒有半點通知,就殺了過來。
顧氏不像是余喜齡的喜思,海市的喜思只是一個分部而已,就連財務人員都只有一個,要是真查,去查清遠的公司和工廠,肯定能查出不少問題來。
而顧氏,本來涉及的產業就大,光財務京城和海市的就都單獨劃出了一個部門,員工近百位,顧氏的中高層領導不少,很多事都不好說。
「顧總還在趕回來的路上。」財務主管臉色繃得很緊,目光掠過喬志梁,落在余喜齡臉上。
余喜齡沖他點了點頭,示意他去安撫員工,然後目光冷厲地看向喬志梁,「從喜思開始下手,讓我們放鬆警惕,聲東擊西?!」
明明眼前的喬志梁,五官還是熟悉的,但看在眼裡卻格外地陌生,上輩子那個曾經給過她溫暖的少年,在余喜齡心裡僅剩的殘影,也被如今五官冷竣的喬志梁代替,再也消失不見。
余喜齡對喬志梁很失望,但旋即她又自嘲地笑了笑,說起來,上輩子喬志梁大學後,除了那個暑假,之後兩個幾乎沒有再見過面,後面喬志梁出國,他之後變成了什麼樣子,事實上她根本不清楚,她又有什麼好失望的。
她記憶里的那個溫潤如玉的喬志梁,一直都是她基於那些年少時的溫暖,杜撰出來的。
「喜齡,你想多了,我怎麼會……這是我的工作,希望你能理解,我不過是執行公務而已。」喬志梁嘴角划過苦笑,還帶著些無可奈何的為難。
但是余喜齡一點也不相信他,「喬副科長還是直接稱呼我余總吧。」
說完,余喜齡見喬志梁的手下已經抱著大量的資料出來,退開一步給他們讓了步,目送著他們帶著收集的資料離開,隔著人群看了喬志梁一眼,便大步去了顧鈞的辦公室。
顧鈞直到十點多才回到公司,財務部的職員們已經稍微收了收驚,重新整理起工位上的資料,按照主管的指令開始工作起來,只是今天的工作格外不順手而已。
聽完匯報後,財務主管有些自責地表示他工作的失職,顧鈞有些無力地擺了擺手,事情發生得太過突然,先前打點的關係都沒用上,這也怪不得他。
「對了,顧鈞,余小姐過來了,一直在您的辦公室等著。」說完,財務主管才想起余喜齡,忙道。
顧鈞愣了愣,有職員來請示文件,也被他按下,進到辦公室里,余喜齡果然在窗前站著。
不想在余喜齡面前露出疲態,顧鈞在門外已經搓了搓臉,把一夜未睡的疲態搓走了,他心中一定,大步向余喜齡走去。
聽到聲音,余喜齡轉過身來,有些抱歉地看向顧鈞。
工地那邊的情況還未可知,但喬志梁這裡,余喜齡可以肯定是有預謀的針對,很有可能導火索是因為他,顧氏是受了無妄之災。
「別道歉,相信我。」顧鈞微笑著看向余喜齡,張開手臂,「抱抱我,比道歉更有用。」
余喜齡失笑,拿他沒辦法,上前回抱住他,「你打算怎麼辦?這件事應該還有魏戰國的授意在裡頭,喬志梁大概也沒少出力。」
而且誰也不知道,除了這些之外,還有沒有陷井在等著他們。
顧鈞聞了聞余喜齡的發香,懷抱著她,緊繃的神經得以片刻的分松,他臉色肅然,「兵來將擋,水來土淹,事情總會有解決的辦法的。」
他們既然已經出手,那麼兩方都同時站到了棋局之上,只看誰的手段更高明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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