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喜齡洗漱完,就倚在廚房門口看著顧鈞,雖然不是第一次看到他在家裡替她做飯,但是這一次和以往的每一次都不一樣。
雖然他什麼話也沒有說,但能在這個時候出現在她身邊,對她來說,就已經是莫大的安慰。
「我一直沒問你,你什麼時候會做飯的。」余喜齡站在顧鈞身邊去,案板上已經切好了新鮮多汁的西紅柿。
見她過來,顧鈞拿起剛切好的一片餵到她嘴裡,動作自然,反倒是余喜齡臉色微微有些泛紅,西紅柿很甜,「剛創建顧氏的時候,詹遠也忙得腳打後腦勺,為了照顧好兩個人的胃,他忙的時候我只能一點點學著做。」
以前總著忙著忙著就把吃飯這事忘了,胃病也是這樣落下的,但自從六年前起,他便會有意識地保管好自己的身體,到現在為止,成效還不錯。
余喜齡點頭,兩個人便不說話了,顧鈞切菜洗菜,余喜齡就這樣看著他。
不知道為什麼,覺得這樣的顧鈞特別迷人和溫暖,見他有根睫毛掉在鼻尖,「別動。」
雖然不明白為什麼不讓動,但顧鈞就真的不動了,余喜齡手剛碰到顧鈞的鼻尖,那根睫毛就自己掉了下來。
余喜齡,「……」
顧鈞目光幽深地看著她,余喜齡訕訕地揮著手想解釋什麼,剛揮了一下,就被顧鈞抬手握住手腕,「別鬧,我在切菜,危險,去餐桌邊等著。」
余喜齡,「……」
熱氣騰騰的西紅柿雞蛋面擺到面前時,余喜齡不知道為什麼眼眶有些濕。
其實顧鈞今天要是不來,她自己緩緩也能好,以往的每一次,她都是這樣自己慢慢地將負面情緒消化排解的,從來沒有一個人就這麼突然又自然地走進她最昏暗的部分,什麼也不用說,給她倒杯熱水,煮一碗麵條。
她像她豎起的堡壘,對他來說,仿佛形同虛設。
「公司那邊,就這樣丟下好嗎?」余喜齡知道顧鈞很忙,顧氏遠比喜思要龐大得多,需要他處理的事情也不少,就這樣貿然離開,底下的人估計會怨聲一片。
顧鈞笑笑,把晾好的白開水放到她的手邊,才擦乾淨手指緊在她對面,「不用擔心,顧氏的人都不是吃乾飯的。」
兩人聊了些公司的事情,最後還是避無可避地說到徐招娣的身上,徐招娣的態度,顧鈞已經從宋清瑜那裡了解,「我陪你一起回去,我們跟你母親好好談談。」
余喜齡搖搖頭,她對徐招娣騙她回來的事情,很生氣也很失望。
事實上,她對徐招娣的意見已經有所預料,多半數會不同意,顧鈞的年齡和輩份都是問題,她可以理解,也能好好解釋,並爭取得到徐招娣的認同。
但這些事完全可以直接在電話里說,就算想要面談,徐招娣也可以直接讓她回清遠,一個人回去也好,帶顧鈞回去也罷,她都可以。
但是用余奶奶的身體做幌子,余喜齡完全沒有辦法理解。
是因為說余奶奶摔進醫院,她不會疼是嗎?還是因為自己也沒有底氣,所以要借余奶奶摔倒的事做文章。
余喜齡拒絕和徐招娣溝通,也不想讓顧鈞去徐招娣面前碰壁,兩人去楊三叔家裡看了蔣思樺和辰辰兄妹後,又和顧鈞一起回了趟清遠,看了余奶奶,把兩人在一起的事同餘奶奶說了,便一起回了海市。
她們回了清遠,還去看了余奶奶的事,徐招娣已經聽餘二嬸說起過了,她心裡非常不是滋味,因為宋清瑜把鑰匙給顧鈞的事,徐招娣這兩天也在跟宋清瑜慪氣。
在家裡等了幾天,沒有等到余喜齡和顧鈞,反而等到了喜安的電話。
「媽,你不要我們喊你一聲媽,就真的以為,你可以伸手管我們的事。」喜安簡直要炸了。
余喜齡去看蔣思樺的時候,蔣思樺看出她心情不好,多問了幾句,余喜齡猶豫了一會,把這幾天發生的事情都告訴了對方,楊辰曦一字不落地聽到了,轉頭就打電話告訴了遠在京城了喜安。
如果不是楊辰曦,她還不知道,如今的徐招
娣竟然變成了這個樣子。
徐招娣被說得一愣,拿著話筒的手都有些抖了起來,「安安……」
「你不要喊我。」喜安聲音冷冽,完全不似平素里安靜乖巧的天才少女,眼裡戾氣很重,「如果不是為了姐姐,我根本就不會認你這個媽。」
這一句話,還驚雷一樣炸在徐招娣的頭頂,她徒勞地張了張嘴,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在我心裡,你和余建國一樣,沒有資格為人父母。」喜安唇角勾起來,「不要再讓我知道,你拿著我姐給的一切,還要試圖阻攔她幸福,讓她不開心,不然我不知道我會做出什麼瘋狂的事情來。」
「……」徐招娣整個人仿佛被抽空了生氣,癱倒在沙發上,直能徒勞地揪著胸口大口地呼吸著,才能不被氣暈。
喜安並不覺得自己的說的話有多殘忍,她覺得自己說的每一句都是事實,徐招娣以前跟余建國過的是什麼日子,現在過的又是什麼日子,她以前年紀小,但每一件事她都記得很清楚。
「魏家人的話,你也敢信,徐招娣,拜託你長點腦子吧!」喜安衝著電話里道,「在魏家人眼裡,姐姐只是給魏敢哥哥治病的藥,你懂嗎!」
之後喜安在電話里說了什麼,徐招娣根本無法反應過來,期間似乎還提到了她拿余奶奶當藉口的事,但她只記住了最後那一句。
「做一個無能的母親,總比做一個面目可憎的母親要好。」
這根本就不像一個十幾歲的孩子會說的話,但徐招娣完全沒有心情去顧慮喜安不對勁。
喜安這一個電話,幾乎將徐招娣整個摧毀,她神思不屬了幾日,就連宋清瑜勸她,她都聽不進去,整個人陷入深重的自我懷疑中。
……
余喜齡並不知道喜安給徐招娣打電話的事,原本以為徐招娣的電話會追過來,結果她回來小半個月卻一直沒有接到徐招娣的電話,或許是宋清瑜勸住了她?
不管真實原因是什麼,余喜齡確確實實鬆了一口氣。
她的事情完全可以自己做主,並不需要徐招娣的同意,但她若是堅持反對,不得不說,感覺還是很糟心的。
回到海市後,葉暖暖也沒有再跳出來蹦達,有時就算在電梯間或者大堂遇到,葉暖暖也會先退一步,不會上來挑釁,也沒有任何陰陽怪氣的表情。
葉暖暖的反應,微微有些反常,一點也不像她的性格,但余喜齡忙著公司的事情,壓根沒有精力去管葉暖暖又在瞎琢磨什麼東西。
因為忙於工作,她和顧鈞見面的時間,又變成了周末,不過偶爾顧鈞會早早去家裡做早餐給她吃,這天余喜齡收到了一封信,白色信封上貼了張八十分的郵票,上面真真實實地蓋了郵戳。
收件人是她,寄件人是顧鈞。
這時候信件還是主流,大哥大價格昂貴,如果不是工作需要,余喜齡不會去配一個,就是電話機現在也都還不算十分普及。
公司里的信件不少,有求職者投來的信件,也有和各廠商間溝通的信件,辦公室的秘書每天上班之前最先做的工作,都是清點信件和報紙。
但是她這裡聯繫很方便,不管是電話還是大哥大,都有,而且兩人見面的次數並不少,反倒是信件顯得有些突兀起來,可也有幾分新奇在裡頭。
信麼,上輩子她還是常收的,尤其是離開後來那個所謂的家,還要供著葉暖暖出國費用的那段時間,經常會收到葉聽芳寫來要錢的信。
余喜齡拆開信,不像是第一次花店拿到的信紙,厚紙殼印著花紋,這次的信紙很尋常,就是顧鈞公司自己印的那種微透,上頭還印著某某公司的那一種。
顧鈞的字寫得很好,一手鋼筆字很有自己的風格,並不狂放潦草有種鋒銳的俊逸,比起余喜齡的字好看了不知道多少倍。
信里的內容很簡單,就像是普通異地相處的戀人,淡淡地訴說著身邊發生的事,還是自己的心情和相思。
看著信末的盼回復,余喜齡忍不住失笑,雖然不知道顧鈞想做什麼,但余喜齡還是找助理拿了信紙,認真地給顧鈞回起信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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