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喬志梁把年貨送到就走了,家裡來了客人,他和葉暖暖被喬爺爺打發出來買東西待客,現在東西還沒買。

  遠遠地還能見到葉暖暖和魏敢站在一起,喬志梁過去後不知道說了什麼,就自己率先走了,沒一會,就見葉暖暖氣急敗壞地跺了跺腳,匆匆追著喬志梁走了。

  「可算把那祖宗給送走了。」魏敢抹著汗過來,滿臉地心有餘悸。

  余喜齡上下打量了他幾眼,難道是情竇未開?怎麼魏敢對葉暖暖一副避之不及的模樣。

  「我臉上有東西?」魏敢奇怪地抹了把臉,又拍了拍衣服,沒發現有什麼不對。

  余喜齡搖搖頭,管他開沒開竅呢,不關她什麼事。

  再說了這青梅竹馬之間表達感情的方式,或許就是這樣呢,她一個外人還是不要過多揣測。

  魏敢留在攤子上也不走,余喜齡也不管他,簡理地理了理東西,就擠到人群里把餘二叔給換了出來,就這個把小時的功夫,餘二叔可是累得夠嗆。

  這和人打交道,費嘴皮子的功夫他是真的不行,關鍵他還不大認識余爺爺的草書,有些對聯根本就解釋不明白。

  魏敢親眼看著余喜齡跟換了個人似的,對來買對聯的客人那叫一個熱情大方,聲音清脆跟黃鸝鳥似的,哪有跟他說話時的板正嚴肅,尤其那一串串的吉利話,他都學不來。

  瞅著余喜齡把一個東挑西撿想要得便宜的老婆婆哄得眉開眼笑,還買了兩副對聯,魏敢心裡寫了個大寫的服。

  他也明確了一件事,這丫頭是真的不待見他。

  「你怎麼還在這兒啊?」余喜齡抽著空檔來喝水,一眼就瞅見站在桌邊看余爺爺寫字的魏敢。眉頭下意識地就往中間攏了攏。

  剛剛就見魏敢出了一身汗,這大冷天的也不見他去加件衣服,就這麼凍著,也不怕感冒。

  「阿敢!」

  魏敢還想再逗逗余喜齡,那邊他小姨就站在銀行門口喊他,手裡腳邊滿滿的都是單位發的福利。

  「馬上就走。」魏敢斜了余喜齡一眼,大步向劉麗芬走去,「小姨,你正式放年假了?」

  劉麗芬點頭,看著腳下的東西有些發愁,這些東西不止是她的,還有兩個放假不值班的同事托她一塊兒捎回去。「這些東西就我們倆怎麼弄回去啊?」

  魏敢看著那幾大箱水果也有些愁,他力氣大但也扛不住東西多,正想說去路上找個三輪車,就見著余喜齡不情不願地推著板車過來。

  沒辦法,余爺爺遠遠地看了一眼,就知道是什麼情況,馬上就支使著她過來了。

  「這是那個迷路的小姑娘?」劉麗芬眨了眨大眼睛,看了看余喜齡,又看了看笑得兩眼彎彎的魏敢。

  「可不就是那個迷路的小姑娘。」魏敢笑眯眯地應了一句,趕緊上前去幫忙,這純木頭打的板車也不輕,他總覺得余喜齡細胳膊細腿的,推不動。

  板車推到近前,魏敢正準備給兩人正式介紹一下,余喜齡就笑眯眯地開口了,「漂亮姐姐,你好,我叫余喜齡,我爺爺讓我來給你們幫忙,這些東西都要弄回去嗎?」

  說著就把順手的東西往板車上拎。

  「對對,我來我來。」劉麗芬愣了愣,很快笑開起來,眼裡亮晶晶地滿是笑意,得意地看著眼瞠目結舌的魏敢,趕緊上前把東西往板車上搬,「真是乖巧

  漂亮的小姑娘,眼光真好,謝謝你,也謝謝你爺爺。」

  余喜齡低頭笑笑,滿臉羞澀。

  魏敢只覺得眼睛要瞎了,他見過的女孩子,大多是像葉暖暖那樣,文靜乖巧但是纏人麻煩,也有大院裡兇悍的女霸王,卻從來沒有見過像余喜齡這樣。

  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翻臉比翻書還快的女……孩子。

  「唉唉唉,差輩兒啦!喜齡你得叫我哥,這是我小姨!」魏敢急了,他是獨生子,他身邊的朋友大多都有兄弟姐妹。

  小時候葉暖暖軟軟的特別乖巧,不像現在這麼黏人,喬志梁總牽著她到外公家裡玩,魏敢羨慕得要命,做夢都想要個妹妹。

  但是他家裡就他一個,小姨一直單身,他爸那邊的兄弟又不親近,好不容易逮到個看上去漂亮懂事的余喜齡,他可是一早就定下了自己的身份的。

  可惜余喜齡和劉麗芬都不理他,他急得跳腳劉麗芬反而笑得越高興。

  她今年二十六,別說余喜齡這個年紀的孩子了,就是單位里新進來的小姑娘,張嘴就是喊姨,了不起喊聲劉姐,她也覺得生生把她給叫老了。

  余喜齡這麼一喊,她是真的心花怒放,就連加班到二十八才放假的壞心情就瞬間變好起來,看余喜齡是哪哪都順眼,看身邊一個勁想唆使余喜齡喊她姨的魏敢,是哪哪都不順眼。

  劉家離銀行不遠,拐兩條街就到了,把東西卸完余喜齡推著板車就要走,天不早了,她們得準備收攤回家了,臨走時被劉麗芬拉住硬塞了一提兜蘋果給她。

  「還不快謝謝小姨。」魏敢真是急了,他都說了一路,都沒人理他。

  劉麗芬橫了他一眼,拉著余喜齡的手,「不聽他的,叫姐我高興,蘋果都是單位發的,不花錢,你帶回家吃,記得幫我謝謝你爺爺。」

  推不過,余喜齡只能收了下來,嚴辭拒絕魏敢送她,自己拉著板車麻溜地走了。

  「……」從頭至尾被忽視得徹底的魏敢。

  回到家,餘二嬸已經領著喜華姐在幫余奶奶做好飯,只等他們回來開飯。

  看著餘二嬸喜氣洋洋的臉,掃過桌上準備過年的肉菜,余喜齡什麼也沒說,把東西放下後,便掃呼著一家人上桌吃飯。

  除了年雞沒殺了上桌,余喜齡買的豬蹄膀和魚都燒了上桌,余奶奶看著臉上半點笑意都沒有。

  馬上過年了,鄉鎮府食堂放了年假,就是楊師傅那一頭也沒有大過年辦喜事的,豆腐不能放,過夜就得發餿,余喜齡只磨了兩板豆腐放在家裡切著賣。

  現在附近的村里都知道余家祠堂余大力家賣豆腐,雖然客人不多,偶爾也會來幾個零零散散地切上一塊,余奶奶顧著余喜安和豆腐攤子,餘二嬸來說幫忙做飯,她沒多想就同意了。

  本來二兒子跟著出去幹活,晚上余奶奶也是打算做好飯叫兒媳一家子過來吃的,難得二兒媳這麼勤快,她心裡還挺欣慰。

  哪裡想到不過一錯眼的功夫,碗碟里收著的肉菜都被餘二嬸給翻出來燉上了。

  這可都是準備大年夜吃的飯菜,誰家能這麼過日子,不到過年吃得這麼好。

  現在全給造了,三十那天吃什麼?祭祖宗的時候拿什麼供?

  余奶奶心裡肉痛不已,更是自責,這要是她和老頭子掙下的,做了也就做了,他們做爹媽的還能拿兒子媳婦怎麼樣。

  可這些全是她喜齡辛苦攢下的,做豆腐有多累,她可是都看在眼裡。

  「奶,吃這個蹄膀,我二嬸燉得入味了。」余喜齡給余奶奶挾了一大塊燉得香爛的肥肉,老人家愛吃這個。

  余奶奶眼睛突然就濕了,連應了兩聲,顫顫巍巍地挾了菜吃起來。

  「吃飯,吃飯。」余爺爺嘆了口氣,沒有多說什麼,沖不大敢動筷子的余喜榮,余喜華抬手,示意他們兄弟挾菜吃。

  餘二嬸全碗櫃裡的菜全做了,多少還是有些心虛,這會瞅著余喜齡和余爺爺,曉得事情大抵就是這麼過去了,立馬挾了滿滿一筷子肉放到余壯壯碗裡。

  「壯壯快吃,你最愛吃的蹄膀。」說完,樂呵呵地給自己挾了塊大肥肉,見余喜榮光扒飯,也給他挾了一大塊,「喜榮跟著他爸在外頭做勞力,吃了不少苦,瘦了又黑了,多吃點補補。」

  她這三筷子下去,一碗燉蹄髈就少了三分之一。

  許是覺得自己太過忘形,餘二嬸挾了筷子魚肉給余喜安,「喜安多吃魚,長得高。」

  余喜安還小,端著小碗就去接,余喜齡趕緊把她攔了下來。

  「喜安先吃飯,姐給你挑了刺再吃。」河魚刺多,余喜安從小到大也沒吃過兩回魚,肯定不會自己挑刺,萬一卡著了,這黑燈瞎火的可沒處看。

  餘二嬸訕笑了兩聲,暗地裡撇撇嘴,乾脆什麼也不管專心吃起飯來。

  飯後,余喜齡準備收拾碗筷被餘二嬸給拉住,一直沉默的余喜華則被餘二嬸支使出去洗碗。「喜齡你坐著,都累一天了,趕緊歇歇,你喜華姐做慣了的,讓她去。」

  大家都坐在堂屋裡,明明是一家人,一時間竟然不知道說些什麼才好,誰也沒有開口說話。

  好一會兒後,還是余爺爺開口問起余喜榮這段時間在外頭做工的情況,餘二叔在一邊陪聊,屋裡才漸漸響起說話聲。

  等到余喜華洗完碗,默默地坐到餘二嬸的身後,余喜安和余壯壯打起了瞌睡,二叔拉了好幾次餘二嬸,餘二嬸還是一臉笑地坐著不動,似乎還想要說些什麼,余喜齡這才恍然明白了什麼。

  「這是我二叔一天的工錢,二嬸你點點。」余喜齡進裡屋拿了說好的工錢出來遞給餘二嬸。

  餘二嬸雙眼發亮,一把接過去,舌頭舔過指尖,毫不避諱地就把那七毛錢的毛票數了個遍。「沒錯沒錯,正好。」

  余喜齡笑笑,沒有說話。

  「行了,趕緊回去睡吧,明天一早建業還是那個點過來。」余爺爺眉頭抽了抽,出聲趕人,他還真沒想到這兒媳婦是打著要錢的主意。

  難怪今天這麼勤快。

  拿了錢也沒什麼好留的,餘二嬸也不貪戀那點爐火,拉著板著臉的餘二叔,招呼著三個小的,麻溜地就回家去了。

  「沒事,我二嬸這樣還挺好相處的。」見余爺爺一臉擔心地看著自己,余喜齡趕緊笑著解釋。「親兄弟還明算帳呢,我二嬸不過分,那本來就是我二叔應得的。」

  老兩口覺得兒子媳婦給她們丟臉,覺得餘二嬸這樣是不講親情,餘二叔縱著她也不是個好的,但畢竟是自己的兒子媳婦,想說些什麼也不好當著余喜齡的面說。

  余喜齡畢竟是個孩子,她二嬸這麼幹,確實挺冷人心的,余喜齡再懂事能幹,余爺爺也怕余喜齡把這些事往心裡去。

  余建國靠不住,余爺爺還盼著自己和余奶奶去了後,她二叔一家能顧著點這兩個孩子。

  可現在……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