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知薇咬著唇,滿眼感激:「謝謝叔,您要是不答應我真不知道怎麼辦了。」
「都說家醜不外揚,要不是被逼的沒法子,我也抹不開面,找您開這口。」
陳家人目露同情,付知青自腿壞後確實沒一天安生,陳興國起身拍了拍褲腿上的泥巴點子,雙手往背後一背,朝門口走,宋知薇趕緊站起來端上搪瓷盆,對著院子裡的人道:「春花嬸,大莊哥,清美嫂子,我走了,改日再來看你們。」
「哎,快去吧,天晚了不安全。」春花嬸和善的笑著朝她揮了揮手。
宋知薇點點頭,快走幾步跟在陳興國身後。
一路上,兩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天,宋知薇一心二用,嘴裡說著話,心裡頭開始思考日子要怎麼過下去。
她不可能真指望靠宋家還東西過活,東西她會要,但不能把時間全浪費在這上面,真等他們還東西來,他們家墳頭草該過膝了。
今晚找村長去宋家,一個是為以後自己反抗宋家打基礎,否則她突然性情大變,由慫包變的強勢這點解釋不通,很容易被宋家抓住把柄,再搞個封建迷信往自己頭上扣,得不償失。
破除封建迷信的口號喊了多年,但在偏遠的小山村里,村民私底下還是很信這些東西,只是不敢拿到明面上說。
找村長幫忙,既可以給宋家施壓拿回幾天的口糧,又能從側面證明自己轉性子的原因,一舉兩得。
等回頭村里關於自己的流言起來,有村長出面說話,保管比自己磨破嘴皮子解釋有用。
村長的威望在村里和生產大隊的隊長一樣管用。
至於賺錢的法子,她有一點頭緒,具體要看明天。
其實八、九十年代,是遍地黃金的時代,只要你膽子夠大,敢拼敢想,想富裕並不困難,上輩子許多富豪從時代中脫穎而出,便是乘上開個開放的春風扶搖直上,成為一方巨擘。
可惜,自己活了兩輩子除了憑空多出十年的記憶,還是個普通人,唯一能拿出手的,是為了不餓肚子趁人不在家偷偷上山,設簡單的陷阱,抓野雞野兔打打牙祭。
有這個技能在手,手腳勤快一些總能養活家裡的一大一小,就算不能買賣,拿給他們吃補補身體也好。
父女倆瘦的幾乎就剩一把骨頭了。
宋知薇腦子裡浮現兩人蠟黃消瘦的臉頰,她要努力掙錢,先解決溫飽問題,再帶兩人去鎮裡醫院檢查,付辰時看腿,小雅檢查身體,宋知薇眼神暗了暗,上輩子小雅因為極度營養不良導致智力受損,她必須儘快帶他們去。
捋順了思緒,兩人緊走慢趕,來到宋家,院子裡面鬧哄哄的,仔細一聽,全是罵宋知薇的聲音,其中宋母趙來娣的嗓子最高。
「老宋,別抽菸了,給我吱個聲啊,你是沒瞧見死丫頭今天打我下手那叫一個黑。」
「新穿的的確良衣裳全給勾壞了不說,身上也是青一塊紫一塊。」
「死丫頭狼心狗肺,我養她到多大,居然為個男人把我給打出門,村里那麼多雙眼睛看著,我往後怎麼在村里立足?」
「今晚乾脆連臉皮不要,跑家裡來打秋風。」
「小姑子可不是個白眼狼,前兩日不過淋場雨,竟然裝病不下地,害的爸和志業大熱天在田裡忙活,鄉下姑娘哪這精貴,要我說,她就是偷懶,今天更過分,不僅打了媽,晚上還搶爸的吃食。」
徐金花上下嘴皮子一碰吐出口裡的瓜子殼,跟著煽風點火,奪蛋之仇不共戴天,哪怕後面吃了宋志業給的也不行。
如果宋知薇不拿走,自己就能吃上兩個水煮蛋。
宋父抽菸的動作微頓,想到自己差點直不起來的老腰,黑峻峻的臉上閃過怒意,把菸袋往桌子上重重一放,露出被煙燻黃的牙齒,對兩人數落道:「吵吵啥,都閉嘴。」
「你個老貨,多大年紀非要趕城裡的時髦,穿的破衣裳就是個花樣子,根本不經穿,讓你賣錢你非不聽。」
「還有你,金花,說小薇的時候先看看你自己什麼德行,仗著懷孕家裡的事情半點不沾手,吃完就睡,碗都不願洗。」
「哎呀,爸,我肚子裡可是宋家的金孫,不得寶貝著?」
「老宋,金花不做事怎麼了,就該要死丫頭來伺候。」
「她自己是個賠錢貨,生出來的也是個賠錢貨,哪裡有我們金花精貴,她肚子裡是我寶貝小孫孫。」
宋知薇站在門外,拳頭鬆了緊緊了松,裡面的對話不斷傳到她耳中,在他們眼裡自己是個賠錢貨,就該當牛做馬,干伺候人的活···
宋建軍拿起桌上的旱菸吧嗒吧嗒抽著:「是是是,小薇比不上金花精貴,但你想想自己的啥良衣服咋來的。」
趙來娣沒有吭聲,前幾日宋知薇在幫家裡收稻穀,哪曉得就這樣被人瞧上眼,說她長得漂亮,賣到山溝里里娶不上媳婦的地方很值錢,她當即就動了歪心思,不過沒敢和家裡說實話。
她騙人騙慣了,張口就來,回家說有個外鄉人看中宋知薇的長相,不介意她結過婚,生過孩子,願意出大價錢娶回家,還不用他們給嫁妝。
宋知薇漂亮的不像個村里姑娘,哪怕已經生過孩子,身段不僅沒變壞,反而因為生育前凸後翹,要不是虧了營養,有些瘦弱,定然出落的更美。
難怪能讓人瞧上眼,願意花七百塊買走,甚至為說動她,送了城裡人流行的衣服。
價格一說出來,全家還有誰不動心?
七百塊,整整七百塊啊,他們從年頭忙到年尾累死累活,全家齊上陣都賺不來這麼多錢。
宋建軍拍板,發話叫趙來娣去鬧,必須讓宋知薇和付辰時離婚,嫁給那個外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