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幾乎用驚嘆的目光看著宋知薇,仿佛她不是個醫生而是個能掐會算的算命先生。
不然她怎麼能說得這麼準確,就像親眼看過一般。
男人看了看自己勉強稱得上白皙的手腕,又瞧了瞧笑容溫寧的宋知薇,覺得神奇極了:「這都是你把脈得出來的?」
「是啊。」宋知薇笑著點頭,道:「身體也有身體的密碼,你的脈象時而急促、時而緩慢,顯得很不規律,再看你的眼睛,眼下青黑、眼白偏黃,臉色同樣是不健康的蒼白,它們一結合就能推測出你最近的身體情況。」
「同志不知我說的對不對?」
「對!對對對!真是太對了!」男人激動的把凳子往前挪了挪,對宋知薇的信任感直接拉滿,開口前特意往桌上看了看,想知道她的名字以示尊重,結果桌上空空啥也沒,抓了抓頭道:「醫生你咋個名字都沒寫?」
「我今天第一天坐診,還沒來得及弄這些,以後我會注意,我信宋,你喊我宋醫生就成。」
宋知薇說完,將話題轉了回去:「你的情況說重不重,說輕不輕,現在的影響還算淺,但絕不能長期這樣下去。」
「藥暫時不需要開。」
「不用開藥?」
「嗯。」宋知薇點點頭:「是藥三分毒,能不吃就不要吃,不吃藥歸不吃藥,可你要嚴格按照我的要求去做。」
男人拍著胸脯:「好好好,宋醫生你說,我保證做到。」
宋知薇怕他記不住,特意放慢了語速:「同志你實在太不愛運動了,不吃藥的要求是每日早晚各走三公里,不用太快,走到腳心發熱,身體微微出汗即可,然後吃方面儘量清淡飲食,但每天早晨吃一顆白水煮蛋不能少。」
「堅持一個星期看看有沒有效果,如果有你就不用來了,保持下去就行,如果沒效果你再來找我。」
男人聽完一臉生無可戀,道:「我能選擇喝藥嗎?」
讓他每天早晚鍛鍊身體,不是要他的命嗎?
宋知薇淺淺一笑,猶如春回大地百花齊放,但說出的話比秋日的風更加無情:「不能,你看好了,下一位。」
男人失落的站起身,也不去找許三白叫他兌現承諾,直接神情恍惚的離開醫館。
看完全程的許三白眼裡除了問號還是問號。
他特意離她近一些,就是怕她中途出簍子好去找蔣春來救場,同時也是給那些來找宋知薇看病的患者吃一顆定心丸,結果人家根本不需要,不僅展現出高超的醫術,給的建議也非常中肯有效。
許三白捂住胸口,裡面住著他被打擊到受傷的小心臟。
人比人的死,貨比貨的扔。
宋知薇診斷的速度快且精準,被她醫治的幾人里,就只有一個不高興,非說她誤診,指明要蔣春來給重新診斷一次。
女人小腹微凸身材豐滿,臉如銀盤很有富態,偏偏性格不怎麼好,宋知薇說出自己的判斷後,她不願意接受,指著她大發雷霆,嗓門又大又難聽,原本答應好的事情也不管不顧地禿嚕了出來。
「你會不會看病?我明明懷孕了,你非說沒有,我不找你看了。」她轉頭對許三白吼道:「喂,許醫生你不是說我只要過來找她看病,蔣老師就答應再給我看一次,我現在就要看。」
此話一出,整個醫館像是被人按下暫停鍵,安靜得針落可聞,排隊的患者將不滿的目光齊齊射向許三白。
那幾個當初不同意讓宋知薇看病的幾人後悔的腸子都青了。
他們當初為什麼不堅持一下,說不定就能等來蔣老的親自下場,哪怕是去當小白鼠也樂意。
見慣大場面的蔣春來完全不打這點小問題放在心上,他放下茶盞站起身來拍了拍自己的中山裝,不疾不徐的緩緩走了過來,安撫道:「年輕人嘛就該趁著我們這些老傢伙還在的時候多給些機會。」
「中醫這行,誰不是多年的媳婦熬成婆?」
「這位同志,你別急我過來給你瞧瞧。」
一席話說完,眾人紛紛點了點頭,有些長期來醫館做治療的患者,甚至開起了玩笑,道:「蔣醫生是承認自己老了,想培養年輕醫生啊?」
蔣春來淡淡一笑,點了點頭道:「歲月不饒人啊,我都七十多了,哪怕我覺得自己依舊是個年輕小伙子,也不能罔顧現實,對著鏡子裡皺巴巴的臉裝作才十八不是?」
「哈哈哈,蔣醫生說話還是這般有趣。」
「蔣醫生真是幽默風趣。」
眾人笑了會,剛剛心裡湧出的那點不快便在笑聲中煙消雲散了。
蔣春來走過來時,宋知薇已經起身讓坐,她站在邊上,看他將手搭在女人的手腕上。
宋知薇並不懷疑自己的判斷,更不會急於爭吵,她沒有理會女人從眼角飛出的眼刀,垂著眼眸靜靜等蔣春來的診斷結果。
蔣春來認真聽著脈,女人左手換右手,右手換左手,來來回回重複三次,他才鬆開手指,斟酌片刻,問:「請問同志的月事是什麼時候沒來的?」
女人驕傲地瞪了宋知薇一眼,道:「五個月前就沒來了,要不是這樣我也不會說自己懷孕的。」
蔣春來沉默地瞧著她,在思索怎麼告訴她這個消息。
女人確實懷了孕,只是胎兒出了問題,孩子的脈搏幾近於無,有時候甚至感受不到,這並不是個好徵兆。
宋知薇說她沒有懷孕,也不算太錯,因為這孩子不出意外已經腹死胎中···
女人看著蔣春來為難的神情,臉上的血色退的一乾二淨,哆嗦著唇問:「蔣醫生,我···我的孩子怎麼了?」
蔣春來嘆口氣,道:「同志你肚子裡的孩子恐怕保不住了,我建議你去一趟醫院將他拿出來吧,不然時間久了對你的身體會造成極大的傷害。」
女人一下子慌了神,驚恐的瞪著眼,根本不願意接受這樣的結果。
她寧願聽宋知薇說自己沒懷孕,也不想聽到她肚子裡的孩子已經死亡的殘酷事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