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播之後宋知薇立刻站在約定的地點等候,她相信以一個孩子的能力沒辦法那麼快走出醫院,沒多久孫珠珠和徐修涵趕了過來。
「宋姐姐,小雅找到了嗎?」
宋知薇滿目焦急地搖搖頭:「暫時沒看到。」
「宋姐姐別著急,我去找,小雅那麼乖肯定不會走遠。」孫珠珠不等呼吸平穩,丟下這句話往樓梯口跑去。
徐修涵點點頭,跟隨孫珠珠離開。
宋知薇站在原地伸長脖子在人群里來回張望,生怕漏掉付雅小小的身影。
老人纏著小娃娃的組合在醫院不是很常見,她們從左邊一出現立刻吸引宋知薇的目光。
「小雅!」宋知薇激動得眼泛淚光,用最快的速度衝到她們面前,先向老人深深鞠了一躬:「謝謝您,幫我帶她回來。」
宋知薇沒有注意到老人的長相,所有注意力集中在付雅身上,小傢伙低著頭,抓住老人的手不知為何冒出汗水,心裡緊張地砰砰跳。
老人沒說話,輕輕鬆開手掌,拍了拍付雅的後背,將她推進宋知薇的懷抱。
宋知薇一愣,隨後緊緊抱住她的小身子,眼尾微紅嘴角卻帶上笑意,嗓音比天空的雲朵還要柔軟:「小雅,是媽媽不對,媽媽不該把你放在陌生的環境裡,交給你不熟悉的人。」
「小雅寶貝,你會跑走是害怕,想要回家找爸爸對不對?」
「媽媽沒有不要你,是你珠珠姐姐的哥哥受了很嚴重很嚴重的傷,我們都在為他奔走,不是故意忽略你,你原諒媽媽這一次好不好?」
宋知薇親了親她的臉頰,付雅睫毛微顫,沒有抬手去擦,而是乖乖地靠近宋知薇的肩窩,兩隻小手用力攥住她的衣角。
安撫好她後,宋知薇才有心思站起來看著送付雅回來的老人家。
「真不知道該怎麼感謝您,多虧了您送她回來。」
老人稍稍站遠了一點,不笑時面容有些嚴肅刻板,但一笑起來,那滿眼的慈愛溫和就順勢溢出眼眶,瞧得人心生暖意。
宋知薇嘴角笑容一頓,眉尖擰起,有些疑惑地看著眼前的老人,總覺得面容有種熟悉的親切感。
老人看清她之後同樣微愣,辨認一會後,不確定地喊道:「小薇?」
「您認識我?」
老人眼裡浮上淚花:「小薇,我是奶奶呀,你不記得我了?」激動地比畫著:「也對,也對,我離開時你還是個小不點,沒我腿高,一轉眼十幾年過去,沒想到,連孩子都這麼大了。」
宋知薇努力眨去眼裡的淚水,嗓音沙啞:「奶奶,真的是你嗎?你回來了?」
「這麼多年你去哪裡了,我好想你。」
「噯,奶奶也想你。」楊海花伸出手臂和小時候一樣摸了摸宋知薇的頭頂:「好好好,我的小丫頭已經長得這麼高了,奶奶摸頭都要墊著腳才能夠到咯。」
宋知薇雙眼濕潤,吸吸鼻子,配合地低下頭,小貓似的在楊海花掌心蹭了蹭。
祖孫倆多年不見,靠在一起怎麼看也看不夠,宋知薇激動的情緒平復後,察覺出不對來,皺著眉頭,問道:「奶奶,你怎麼會一人在醫院?」
楊海花眼裡閃過一絲難過,儘管快還是被宋知薇捕捉到了,咬咬唇:「奶奶,和平叔呢?他沒有陪你來嗎?還有我記得你們當時不是去了夏西市?」
楊海花一樂:「小薇,一下這麼多問題,我該先回答你哪個?」
「事情說來話長。」輕輕嘆口氣,楊海花也不知該怎麼說這些年的遭遇。
宋和平是楊海花的小兒子,非常孝順,可當初遠走他鄉,日子著實過得艱苦清貧,熬過那段苦日子,宋和平終於找到份好工作,在廠子裡當技術指導,日子漸漸好起來。
宋和平工作好,長相也不錯,有不少女孩看中他,其中就有廠長的女兒,兜兜轉轉結了婚,有了娃,結果好景不長,隨日子流逝,媳婦的本性逐漸暴露,家中成為戰場,他們每天回來吵吵鬧鬧,整個家弄得雞犬不寧。
媳婦嫌棄宋和平窮又帶著個拖油瓶的媽,孩子身體又弱,日子過得緊巴巴,越來越拮据,兩人大吵一架去辦了離婚手續。
宋和平沒有了媳婦,精神恍惚之下檢修機器時,開關沒有完全關閉,攪進機器里沒了半條手臂。
工廠象徵性給了十塊錢打發他,又以要他休息為由辭退了他。
宋和平受不了自己成了殘廢的打擊,想不開從樓頂一躍而下,跳樓自殺了。
白髮人送黑髮人,楊海花的心硬生生被挖掉一塊肉,哭得幾度暈厥,也不得不強打精神料理好兒子的身後事。
葬禮辦完,楊海花沒有經濟來源,又帶著小孫子,在夏西市活不下去,便咬咬牙賣掉那邊的房子,準備回歸故土。
宋建軍討厭歸討厭,但楊海花已經無處可去,只能帶著小孫子回來投奔。
好日子過不上,至少能吃飽穿暖。
輾轉來到星海鎮,小孫子便病倒了,這一病就斷斷續續,怎麼也好不了,只能經常來醫院掛水、打針,楊海花沒辦法,打消回大香村的想法,專心留在星海鎮,平時靠撿破爛維持生活。
今天他們能碰到也是楊海花帶孫子來醫院看病。
咽下肚子裡翻湧的苦水,楊海花笑著道:「不提那些不開心的事,走,我帶你去瞧瞧你弟弟。」
宋知薇一手抱著付雅,一手摟住楊海花的胳膊,笑道:「好的,奶奶,我先去認認人,您告訴我住的地方,晚點我去看您。」
「好好好。」楊海花不住地點著頭:「我知道你有事情忙,先顧著你這頭。」
她剛剛可聽著了,小薇的朋友受了重傷。
宋知薇滿心歡喜地隨楊海花回到住院部,推開一扇薄薄的黃色木門,見到躺在床上,脾氣暴躁的宋志華:「老不死的你去哪裡了?怎麼才回來,不知道我難受嗎?」
質問的語氣給宋知薇兜頭澆了盆冷水,唇邊的笑容消失,貓兒眼裡充滿怒氣:「你怎麼可以這麼說奶奶!」
宋志華翻個白眼:「關你屁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