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知薇瞧著她眼底的孤寂，心底針扎一樣地疼，她的小雅才三歲竟然已經嘗到寂寞的滋味，宋知薇難過垂下眼，抱著她放在腿上，緊緊摟進懷裡。
她真的真的太不稱職了，根本配不上媽媽的稱呼。
女兒的懂事全是被生活逼出來，她知道自己沒有任性的資格。
宋知薇溫柔地親了親她的發頂，萬分慶幸，還好自己回來了，還好自己有彌補的機會，還好···
心底一顫，潛意識忽略的畫面又浮現在眼前，陽光避開她跪在瓦礫廢墟的身體，落向那隻努力朝外伸直，布滿細小傷口和灰塵的稚嫩手臂上，那隻不管她怎麼搓揉，再也無法變暖的手臂。
宋知薇呼吸一重，眼底的恐懼，瞬間慘白的臉色，讓付辰時一驚，急聲喚道：「宋知薇，宋知薇！」
付雅被禁錮在懷裡動彈不得，腰上越來越緊的手臂讓她有點難受，不安地動了動身子，發出奶呼呼的聲音：「媽媽，疼疼···」
宋知薇猛地醒過神來，本能放鬆手臂，瞳孔不住收縮，大口大口呼吸著，臉色十分難看，付辰時眉頭輕皺，不解問道：「你怎麼了？」
表情像是看到世界末日一樣絕望。
宋知薇垂下眼眸，纖長的睫毛不住顫動，顯示出她心底的不平靜，急速跳動的心臟在胸腔里鼓譟，女兒軟軟的身體就在懷裡安坐。
沒事的，沒事的，宋知薇不斷安撫自己的情緒，漸漸恢復正常。
強笑道：「沒事，就是回憶起一些小時候不好的事。」又低頭親了親付雅：「對不起，小雅，媽媽弄疼你了，媽媽不是故意的，小雅原諒媽媽這一次吧。」
付辰時俊眸微斂，深深看著她，不咸不淡地應了一聲：「既然沒事，我們開始學習。」
他神情又回到往日的淡漠，宋知薇心情不好，沒力氣深究，只覺得這人心思比女人還善變。
兩人一個教一個學，桌上的油燈搖曳，火光中本該溫馨和諧的畫面，只剩下僵硬生疏。
付辰時真教宋知薇才驚訝發現，她學習能力和記性堪稱恐怖，所有的知識他講一遍就能記住，也許書寫的字不好看，可沒有一個是錯誤的，百分之百的正確率，要不是他確定宋知薇不識字，幾乎要以為她是裝的。
付辰時暗暗可惜，這麼一個讀書的好苗子，硬是給宋家耽誤，要是宋家送宋知薇去讀書，宋家早就出一個大學生。
宋志文的讀書天賦還行，但在宋知薇面前，他們是學渣和學霸的差別，沒有可比性。
一個想法出現在付辰時心裡，以宋知薇這般恐怖的學習能力，認真學個幾年，去大學裡讀書完全不是問題。
哪怕學個五年，她也才25歲，五年後小雅八歲可以上小學，她完全有時間到大學裡深造。
「宋知薇你想不想讀大學？」
宋知薇掏了掏耳朵：「你說啥？」
付辰時咳了咳，沒想到不小心將心裡話問出口，不過既然宋知薇聽見，他沒有遮掩，而是重複一遍：「我說，你想不想上大學。」
宋知薇皺著眉，看付辰時的目光像是在看一個智障：「付辰時，你瞧瞧我在學什麼，字都認不全，你問我想不想上大學，話題扯得是不是太遠？」
她爬都沒學會，就問她想不想跑，就很離譜。
付辰時道：「我是問你想不想，又沒讓你現在就去。」
「不想當將軍的士兵不是好士兵，同理不想當大學生的學生不是好學生，你已經開始學習就應該給自己定一個目標，沒有目標學習很容易半途而廢，我不想白白浪費心血。」
宋知薇嘴巴張得能塞下雞蛋：「······」
我的目標只求不做個睜眼瞎，咋就變成要考大學了，付辰時你定目標的時候有沒有考慮過學生的實際水平。
宋知薇嚴重懷疑這是他不想教自己找的藉口。
和他學習就要去考大學，不然就是浪費心血。
「你教的每個學生都能考上大學？」宋知薇懷疑地問道。
付辰時擰住眉：「我又沒教過，我怎麼知道。」
「你之前不是在學校上班？」宋知薇滿腦門的問號，不能她重生一回，付辰時連帶著換職業？
「誰說在學校上班就要教學生？」付辰時反問道。
「可···」宋知薇卡殼，在學校上班不做老師還能幹嘛？
「我之前做什麼你不要管，反正我已經不能再干。」付辰時淡淡的嗓音帶著點怒氣，生活三年連自己做什麼工作都沒弄清楚，她還好意思說。
自知理虧的宋知薇摳了摳腦門，兩輩子都不知道自己老公做啥工作，是有點說不過去。
宋知薇重新引回正題，不自信地問：「咳咳，就我能考大學？」
付辰時掀掀眼皮：「別人能考，你為什麼不能？」
「你不是想報復宋家？與其期待別人不如自己努力，你不想看他們知道你成為大學生後的表情？」
付辰時唇角勾起一抹笑容，在搖曳的火光下，清冷的眉眼間多了一絲白天少見的誘惑：「不想看他們後悔、難過、震驚的表情，當知道你考上大學的那一刻，我想他們的表情肯定比打翻調色盤更精彩。」
「你不想拿著通知書，站在宋家門口，親眼看一看？」
付辰時的話太有煽動性，宋知薇聽著，腦子裡同步出畫面，頓覺渾身的血液燃燒起來，眼裡唰一下竄出兩朵小火苗，用力點點頭：「我想看！我要考上大學，氣死他們！」
吃國家飯，吃商品糧，宋志文能做到，她憑什麼不行，宋知薇的鬥志熊熊燃燒著。
「好，我明天讓國強給你找來小學到高中所有的書本，找齊後，你的學習時間，上午兩小時，下午兩小時，晚上兩小時。」付辰時迅速制定學習計劃：「我明天幫你安排計劃。」
宋知薇感到一盆冷水兜頭而下，鬥志的火焰變成隨時會熄滅的小火花，狐疑的視線不斷打量著巍然不動的付辰時。
這種上了賊船的錯覺是怎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