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飛從外面過來,穿得很厚實,手上端著一個巨大的紙板箱,一進教室,他就衝著程廷打了聲招呼,「外面還有幾箱,幫個忙?」
程廷二話沒說,立馬就下樓幫忙去了。閱讀
「這是怎麼回事?鍾老師沒有逃跑嗎?」
「是啊,剛才他都說了呀,他根本就沒有逃跑,好像就只是去進貨了?」
俞錦繡沒理會這些人的議論,走了過去,打開紙板箱。紙板箱裡頭裝的全都是化妝品,大大小小的包裝盒,上頭印著的是各種色號,一時之間,她怔住了。
「原來還真沒事呀!」
「你們早說嘛,原來鍾老師不是跑了,是去拿貨了呀!」
「一次性能拿那麼多的貨,機構的實力還是不容小覷的啊……」
之前在邊上說了一通酸不溜秋的話的袁校長這會兒面子上也掛不住了,清了清嗓子,瞪俞錦繡一眼,「有什麼話早說不就好了?折騰了這么半天,白讓人家操心!」
操心?是真操心,還是生怕他們這機構關不了門?
俞錦繡冷笑一聲,淡淡地開口,「我們從來沒有說過鍾老師跑了,范婉萍是范婉萍,和我們沒有任何關係。」
事情都已經說清楚了,這學費肯定是不可能退了,剛才還在嚷嚷的那些學員生怕一會兒碰見鍾飛,平添尷尬,於是便含含糊糊地找了些說辭,直接走了。一切就像是沒有發生過一樣,直到教室里只剩下她一個人,俞錦繡才長吁一口氣。
剛才很驚險,就差幾秒鐘,她就要向大家投降了。就差幾秒鐘,她就要告訴所有的人,其實她不知道範婉萍去哪裡了,也不知道鍾飛去哪裡了,更無法確定接下來該怎麼辦,由始至終,她也是一個受害者。
沒有確認好合作夥伴的人品,匆匆忙忙就表示自己要做生意的受害者。
然而,只不過是一個瞬間而已,鍾飛突然就回來了,現在的情況似乎不這麼糟糕,俞錦繡蹲到紙箱邊上,數了數化妝品的數量。
還真不少,看來鍾飛是打算做長久生意的。
這表示他們的機構暫時還沒有辦法倒閉?也就是說,無論如何,也得先撐著把學員給招齊了,把囤著的化妝品給清乾淨!
俞錦繡又好氣又好笑。
俞錦繡一會兒生氣,一會兒又很感慨,不管剛才發生了多麼難堪或是令她感到恐慌的紛爭,總之,現在鍾飛回來了,他們又可以從長計議。
而在俞錦繡冷靜下來,仔仔細細地開始從長計議的時候,鍾飛的唇上叼了一根煙,「你要嗎?」
鍾飛把香菸盒往程廷面前一遞,他搖搖頭。
鍾飛笑了起來,「忘了,你是小伙子,不是老煙槍。」
樓下的化妝品疊了好幾箱,鍾飛怕東西被人家偷走,還特地找了個在邊上玩耍的小孩,給他買了根棒棒糖,讓他守在箱子邊上。
程廷愛鍛鍊,力氣大,這會兒一隻手扛一箱,再讓鍾飛往上面再擱一箱,輕輕鬆鬆往樓上走。程廷看起來不太願意搭理他,鍾飛怔了怔,猛吸了幾口煙,把菸頭給丟掉,再費勁地抬起剩下的那一個箱子,三步並作兩步往上跑。
年輕真是有使不完的勁兒啊,看來他也得勤加鍛鍊了,鍾飛想。
箱子往教室里一放,俞錦繡數了一遍,抬起頭,一臉幽怨地看著鍾飛,「鍾老師,你知道我們負債多少不?」
鍾飛樂呵呵笑了,「那怎麼辦,范婉萍跑了,咱們也跟著跑啊?」
范婉萍跑了,沒交房租,帶走了俞錦繡的兩萬塊錢,害得他們的小生意被攪和得一團亂。剛才,俞錦繡像是吐苦水似的,對著鍾飛把一切都給說明白了,他靜靜地聽著,最後也只下了一個結論。
范婉萍已經跑了,但他們得對學員負責,也得對自己負責。
「欠著這麼多錢,怎麼辦呢。」俞錦繡一聲嘆息。
鍾飛擺擺手,「你也就是年輕,沒經歷過什麼,其實在我看來,這都不算事。活人總不能被尿給憋死吧,總是會想到辦法的!」
話糙理不糙,俞錦繡也覺得有道理,想了想,又在心底暗暗地辯駁,誰說她年輕的!
從教室里出來,俞錦繡覺得心力交瘁,整個人的精氣神都好像被什麼給抽空了似的,明明剛才還聚精會神地考慮下一步該怎麼走,可現在,她沒精打采,喪氣得不得了。
程廷將她撈到自己懷裡的時候,俞錦繡還是一聲不吭的,她並不是一個負能量爆棚的人,程廷很少見到她像現在這樣沮喪,於是,他實在不太習慣,揉了揉她的頭髮,「少一個人不好麼?至少將來意見少一些,紛爭也少一些。」
俞錦繡抿了抿唇,不說話。
「不過,范婉萍拿走了兩萬塊錢,這事性質惡劣,肯定不能就這樣算了。現在不論去哪兒都得帶著介紹信,只要有介紹信,她就跑不遠。明天早晨你和單位請個假,我們去一趟派出所,報個案。」
俞錦繡低著頭。
「單位里倒是不要緊的,趙新民出事了,以後也不可能繼續做你的領導。就算你得罪了他,又和范婉萍鬧成這樣,也沒什麼影響。」
俞錦繡的注意力還是沒能轉移到程廷的身上。
不過是平淡的幾句話,他已經幫她把一切都想好了,很周到,也很妥帖。只是,她總覺得心裡頭空落落的,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前方的路很漫長,俞錦繡垂著眼,她看見路燈將他們的影子照得特別長,兩個人走得越近,影子便越是糾纏在一起,像是密不可分似的。
雖說在後世,幾萬塊錢是個小數目,但現在可不一樣。俞錦繡實在想不到該如何用最快的速度賺到這一筆錢,唯一的可能,大概就是去找一台印鈔機了。
這樣一想,她又嘆了一口氣。
「程廷,我欠了好多錢啊,房租好幾千塊錢,化妝品好幾千塊錢,我媽那兒也欠著兩萬,負債纍纍了。我這樣好像會拖累你的,要不我們分開——」
「別胡說。」程廷打斷了俞錦繡的話,微微皺眉,「再瞎說八道,小心我抽你。」
「怎麼抽?」俞錦繡終於抬起腦袋,不服氣地說。
話音未落,程廷的修長的手指彎曲起來,往她的額頭上一彈。
這就抽了她了?
抽完,還順便威脅了一句。
「俞錦繡,再說分開,我再抽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