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原地的文芸芸不敢動,那一桌子都是俞錦繡的同事,剛才她明明是崴了腳的,如果這會兒又一副行動自如的樣子,人家會怎麼想?
於是,她便只是倚著牆,守著行李,直直地盯著程廷看。
看起來,程廷和俞錦繡的同事們並不熟,人家衝著他點頭,他很禮貌,人家衝著他微笑,他便也淡淡一笑,俞錦繡挽著他的臂彎,看起來像是個正在婚禮中向朋友們敬酒的幸福新娘。看著他們默契的樣子,文芸芸是面無表情的。
不過是剛確定關係不久而已,就已經急不可耐地想要將對象介紹給別人認識了嗎?這條路還不一定能走多長,又不是已經板上釘釘了,有必要這麼歡喜嗎?
文芸芸的眼底一直都沒有什麼情緒,直到俞錦繡和程廷一起回來。程廷提起她的行李箱,「招待所那邊已經聯繫好了,我先送你去住下。」
她笑了笑,「好,麻煩你們了。」
「不用這麼客氣,程廷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俞錦繡也笑了起來,視線落在她的腳踝上,「你的腳,好點了嗎?」
文芸芸的笑容一僵,感覺自己好像突然不知道應該怎樣走路了,俞錦繡見狀,便停頓了一下,「如果真的不太舒服,我可以帶你去我爺爺的診所看一看。他過去是骨科醫生,專治這樣的傷。」
「沒有必要!」文芸芸立馬打斷了俞錦繡的話,左右動了動自己的腳踝,「看,好像好很多了。」
說罷,文芸芸就直接走到了程廷的身邊,看著她的背影,俞錦繡意味深長地笑了一下。
她不是看不出來文芸芸打的小算盤,實際上,當一個女人的心底存了愛意的時候,這份愛意是絕對隱藏不住的。文芸芸要跟著程廷來雅城,那是因為她的父親走了,她一個人在顯市無依無靠,可是,這和程廷有什麼關係呢?俞錦繡承認自己並不太喜歡文芸芸,也不喜歡程廷里里外外將她照顧得妥妥帖帖,可是,再大的火氣,這會兒也得憋著。
程廷已經給文芸芸安排好住處,那是一間招待所,位置比較繁華,至少在這個年代算是繁華的。文芸芸來這麼一趟,就是客人,但程廷實在沒有太多的時間帶著她到處轉悠,於是便走到窗邊,對著文芸芸介紹,「走過對面那條街是百貨商店,雅城的晝夜溫差比較大,你可以多去買幾件衣服備著。那邊是友誼商店,之前你一直說想要去看一看的,平時沒事的時候,你可以去逛逛。」
程廷介紹得耐心而又細緻,文芸芸心不在焉地聽著,俞錦繡已經在邊上等待了許久,卻一直都沒有想要離開的意思。也就是說,俞錦繡是想要和程廷一起回去的嗎?
文芸芸站在原地,她沉默著,片刻之後,她笑了笑,「我知道了,你們先走吧。」
文芸芸看起來怪失落的,也是,她來這麼一趟,不過是因為程廷在這裡而已,她以為程廷會拋下自己手頭上的一切工作陪著自己,當然,她也不是不講道理的人,如果他太忙了,她也會等,可是,他卻並沒有如她所願。直到來到這裡,文芸芸才恍然意識到,原來程廷在這裡是有自己的生活的。
對他而言,她只不過是一個普通的朋友而已,甚至,連朋友都不一定算得上。她是他死去朋友過去喜歡的女孩,是文師傅的女兒,僅此而已。
「芸芸,你還沒有吃飯,我和程廷去給你買一點。」
他們出門的時候,俞錦繡留下了這麼一句話,她覺得一切都錯了,稀里糊塗地答應了一聲,給了他們一個微笑。
而後,屋子裡靜了下來。文芸芸站在窗邊,望著這兩個人的身影,而後,那兩道身影又消失了,就像是從來沒有出現過似的。
從招待所里出來,俞錦繡就不說話了,程廷不知道她是怎麼了。
「你是肚子餓了嗎?剛才沒吃飽?」
「還是你累了?要不我自己去給她買吃的就好。」
「是生我氣的氣了嗎?因為我沒有跟你提前說一聲,就跟她一起出現在那個飯店裡……」
俞錦繡一聲都不吭,程廷是真不知道她在生什麼氣。說起來,他也真沒做錯什麼,帶著文芸芸一起回來不是他的本意,可既然她希望如此,程廷也就是與她在路上做個同伴罷了。到了雅城,他們就自己顧自己的,他最多也就是給她把住宿問題給安排好而已。
至於一起在飯店裡碰到了俞錦繡,那他就更冤了,文芸芸說自己肚子餓了,他作為她在這個城市裡唯一的朋友,肯定是得負責填飽她肚子的。程廷一個勁地解釋著,俞錦繡卻始終不管不顧地往前走,他走快了幾步,追上她的步伐,見她的臉頰紅撲撲的,也不知道是因為走路的速度太快,還是真的氣壞了。
程廷解釋了半天,覺得自己好像是在對牛彈琴,她卻不為所動。「好了,先不要生氣。」他從身後抓住了她的手,迫使她停下腳步,雙手扶著她的肩,將她轉了過來,「有什麼話就好好說啊,我又不知道你在氣什麼……」
俞錦繡停下腳步,火氣還沒熄,他卻好像被她欺負了似的,一時愈發怒上心頭,瞪他一眼,「人家每頓都會肚子餓,更不可能一直住在招待所,總得找別的地方住,所以以後她的衣食住行,你全都給包了?」
程廷站在原地,看見已經炸毛的俞錦繡,有些茫然,「她就是來旅遊的,看看向力生活的城市,過幾天就走,我為什麼要包她的衣食住行?」
程廷是真的以為一切就這麼簡單而已,俞錦繡深吸一口氣,賞了他一個白眼,「那你最好去問問清楚,她到底是打算在這裡長住下去,還是來玩幾天就回家的!」
說完,俞錦繡一扭頭就走了,程廷懵了,許久之後才開始認真地考慮一個問題——他們這是吵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