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妮娘很累,以前在元家的時候,她就很累,不過,那個時候還有仨丫頭幫著她,雖然累但心裡暖。
現在到了老劉家,大傢伙都說她倒貼。
不管是幫著劉老太太端屎端尿,還是漿洗弄髒的被褥,劉家的三個丫頭通通冷眼旁觀,除了吃飯,她們啥事兒都不伸手。
元妮娘也曾經悄悄問自己,這樣做到底值不值得?
劉家院子裡沒人,元妮娘也沒當回事兒,繼續往堂屋走,就在這時,她聽見堂屋裡有人在說話……
「建平啊,桂英跟著你,實在是受委屈了,你以後一定要對她好。」這是劉老太太的聲音。
「娘,我以後一定掏心掏肺對她,眼下咱家就是遇到難關了,只要把你的病治好了,這難關就算是過去了。」
「咳咳,孩子,我活著就是拖累你們,還治啥病啊?
要是沒有我,你跟桂英一準能好好過日子,桂英的娘家人也能接受你。
要不這樣,你直接把我拖出去,埋了算了?」
「媽,你說啥話呢?我不是那種不孝的人,桂英也不是,她娘家人或許對我有點誤會,但時間長了,誤會總能解開的。」
「希望如此吧,我聽說桂英娘家挺有錢的,要是她娘家願意給咱們借點錢,我就有錢看病了。」
「娘,我可開不了這個口,你也別跟桂英說,免得她為難。
你放心,我去找學校借錢,我問同事們借,問領導借,總能給你湊夠看病的錢。」
「孩子,苦了你了,你說說,你是多清高的性子呀,是我拖累了你,害得你沖人低頭。」
「媽,別這麼說,你養我小,我養你老,我為你做啥都是應該的……」
「嗚嗚嗚,你真是個善心的好孩子……」
堂屋裡邊,劉老師母子二人抱頭哭作一團。
元妮娘扶著窗戶,整個人都聽呆了,感人,實在是太感人了,這才是母慈子孝。
眼淚從元妮娘的臉上流了下來,她猛的抹了一把,滿心都是自豪。
她陳桂英沒有看錯男人,劉建平是個好人,值得託付。
既然值得,那就為心愛的男人做點啥吧,元妮娘這麼想著,腳步匆匆又出了院子。
這回,不管娘家人咋說,她都要把錢借來,讓劉老太太治病。
元妮娘不知道的是,她前腳剛走,後腳堂屋窗戶就打開了,劉老師和劉老太太嘲諷的看著元妮娘的背影,好像她是個大傻子。
元妮兒娘去縣城,往東走了。
她走了沒多長時間,劉老師也出了村兒,他往西邊白鹿村去了。
劉老師最心愛的女人叫小玉,小玉就住在白鹿村。
小玉是個小寡婦,丈夫死了很多年,全靠著大傢伙的幫襯,小玉才把日子過下去。
劉老師就是幫襯的最積極的一個,不管是出錢還是出力,他永遠跑在最前頭。
老師是個斯文的行當,白鹿村的人看見劉老師,臉色卻不怎麼好,正經人誰成天往小寡婦家跑啊?
「劉老師,又上小玉家去啊?」有人看不慣劉老師。
「嗯,我要去幫著小光補補課。」劉老師說的很自然,似乎沒看出別人眼裡的嘲諷。
小光就是小玉的兒子,據小玉說,這是劉老師的種,劉老師也認為,這就是他的種。
真實情況到底是咋樣,也許小玉自己都不知道,來幫襯的人太多了,她能分得清楚誰是誰嗎?
劉老師前腳進了小玉的家,白鹿村的村民就開始說閒話了。
「大白天的又開始補課了。」
「淨說瞎話,每次劉老師來補課,小光都在院子裡。」
「那劉老師在補啥?」
「補窟窿唄。」
「啊哈哈哈……」
反正吧,不管是給大人補課,還是給孩子補課,劉老師又忙活上了。
小玉是寡婦,她沒了男人,兒子又小,不管她幹啥,別人都沒有干涉的理由,只能在背後罵幾句。
但今天格外的不太平。
劉老師剛進了小玉家,公社治保大隊的人也跟著進了村,他們直奔小玉家,敲了兩下門,發現門從裡邊插著,就準備抬腳踹。
鄰居很好奇,都扒牆頭上看著……
院子裡響起了尖叫聲,有人高喊著抓流氓,很快,小玉和劉老師就被拖進了院子裡,兩人衣冠不整,滿臉驚慌。
治保大隊的人抓流氓抓的多了,看見這樣式的,基本上可以確定就是搞流氓。
看見劉老師連褲子都沒穿,上來就是一頓揍,「你太不要臉了,你老婆在家生孩子,你卻跑出來跟小寡婦亂搞,你還是個男人嗎?」
劉老師抱著頭越聽越懵,「等等,你們是不是打錯人了?我叫劉建平,我未婚啊,我跟葛小玉是自由戀愛,不是搞破鞋。」
「你還敢說謊?我們打的就是姓劉的,你老婆專門跑到公社舉報你,她要大義滅親,跟你離婚。」
治保隊的人,都認為劉老師是狡辯,打的更狠了。
葛小玉穿著背心兒,只顧低頭抱著自己,反正打的是劉老師,又不是她……
鄰居們看的興高采烈,他們也意識到了治保隊是打錯人了,但是並沒有人幫著解釋,要是解釋清楚了,還上哪兒看熱鬧去?
現在又沒有電視,要理解群眾們想看點熱鬧的心情。
就這麼稀里糊塗打了半天,劉老師突然翻著白眼,暈倒了……
治保隊的人一點兒也不慌,如今這年頭,不管是流氓還是小偷,打死活該,沒人會追究的。
有人試了試劉老師的呼吸,只是暈了,並沒有死。
「真是便宜這個臭流氓了,你,趕緊穿上衣服,跟我們到公社去做個筆錄。」治保隊隊長對葛小玉說。
葛小玉這才敢說話,「你們打錯人了,他叫劉建平,是公社小學老師,他老婆死好幾年了,如今是單身哩……」
這個情況,跟治保隊員們掌握的不太一樣,不過,不管是哪個環節出了問題,跟他們都沒有關係。
治保隊可是收到舉報來抓姦的,就算錯,也怪不到他們身上。
後來舉報人也出面來澄清了,是她誤會了自己的丈夫。
既然誰都沒有錯,那劉老師這頓打就白挨了。
關鍵問題是,打的有點重,不知道是誰失手,把劉老師的脾臟給打破了,當天下午,劉老師就被送到了醫院,要進行脾臟摘除手術。
這不是個小手術,需要責任人簽字,還需要有人支付手術費。
葛小玉知道,這是要擔責任的,直接給拒絕了,「我跟劉老師只是在談戀愛,我可負不了這個責任。」
那找誰簽字?誰肯簽字,誰就是冤大頭。
就在這個時候,劉老太太想起一個人,「你們去找她,她一定願意為建平負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