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家河陪林夏哄孩子,到了晚上,林夏讓他回家去住。
周建國跟王玉霞還沒回老家,總不能把親戚獨自晾在家裡,這不禮貌。
陳家河坐在那,看著老婆孩子,遲疑,「夏夏,你一個人看孩子晚上可以嗎?」
「還有我媽在呢,她晚上肯定會過來跟我睡。」
平時陳家河上夜班,她也是帶著孩子獨自在家。
孩子吃母乳,不用半夜起來沖奶粉,所以一般情況基本上沒什麼事。
在林夏的催促下,陳家河只能回了家。
周建國跟王玉霞,是明天下午的票回老家。
今天吃席的時候,見了二楞,也跟二楞商量好了,一起回。
加上虎子,他們四個人同行。
陳家河到家時,他爸媽還沒回去,大家已經將白天接的禮歸置清楚了。
給林夏和孩子的衣服,全部都疊放在了衣櫃裡。
嬰兒車之類的,都放在不住人的房間裡。
林夏的娘家還專門給周麗蓉買了一件大衣。
這是風俗。
主要是為了感謝婆婆伺候他們的女兒坐月子。
算是對婆婆的回報。
白天在飯店,劉桂英把這件衣服送到周麗蓉手中的時候,周麗蓉就感到非常尷尬。
當時,其他人起鬨著讓她試一試,她以要迎接賓客為由,婉拒了。
這會,收拾東西的時候又看到這件衣服,她的心情依舊很複雜。
總覺得夏家是在諷刺她。
畢竟,她都沒堅持到林夏做完月子,就跟她不歡而散。
王玉霞提起衣服,興沖沖的詢問,「姐,這衣服是夏夏娘家給你買的吧?你試了嗎?」
周麗蓉神色不自在,回道,「沒試。」
「那你試試啊,如果不合身的話,還能去換呢。」
王玉霞非常熱情積極,已經拆開了包裝,直接將衣服給周麗蓉披上。
周麗蓉沒辦法拒絕,只好穿上了大衣。
「這也太好看了吧?」王玉霞上下打量著周麗蓉身上的衣服,感嘆,「這眼光太好了,非常漂亮,也適合你幹部的氣質,幹練得很。」
王玉霞一句幹部的氣質,讓周麗蓉的內心更加不得勁。
她感覺王玉霞也在諷刺她。
自從那次林夏說她仗著自己是幹部看不起普通人民後,她整個人就變得非常敏感。
尤其聽不得幹部二字。
不得不承認,一直以為,她的確是有作為幹部的優越感的。
她也不覺得自己這樣的想法有何不對。
能當幹部是她自己這麼多年努力的結果。
她本來就比其他人思想覺悟高。
別人敬畏她是應該的。
可自從被林夏提出過不滿之後,周麗蓉的心境不由得變得了。
尤其想到這麼多年來,不管是在單位,還是在生活中,好像並沒有一個能跟她交心的人。
原來,別人並沒有在敬畏她,而是對她敬而遠之。
隨著年齡的增長,她感覺越來越孤獨,也很想靠近小輩們的生活,卻發現他們並不怎麼歡迎她走進他們的世界。
她有三個兒子,卻沒有一個跟她親近。
她感到無比的挫敗。
現在的她,根本不知道該如何自處。
尤其是退休以後,她的生活沒了重心,每天除了圍著鍋台,不知道還能幹什麼。
周麗蓉看著自己身上的衣服,不得不說,的確很好看,很乾練。
可她的心情卻沒有一絲喜悅。
陳振江跟周建國他們在旁邊也誇讚親家的眼光不錯。
買的衣服很適合周麗蓉。
周建國一提到夏雷他們,就滔滔不絕,各種讚賞敬畏。
周麗蓉聽到她弟弟借著她身上的衣服,又在夸夏雷他們一家。
她的心情變得更加複雜起來。
這樣的讚美跟敬畏,才是由衷的發自內心的。
不得不說,她想要的就是這樣的效果。
到最後,自己卻活成了笑話。
周麗蓉脫了衣服,裝進了袋子裡。
她跟陳振江打算早點回去,
陳振江看著兒子,語氣涼涼,「你姑父什麼結婚?」
陳振江問這話的時候,故意帶著嘲諷之意。
明顯是在嘲諷陳家河今天喊好哥們姑父的時候。
人家都沒結婚,這個混蛋玩意在大庭廣眾之下喊姑父喊得那麼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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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點骨氣都沒有。
「爸,人家已經結婚了。」陳家河對上他父親黑沉的臉色,語氣鎮定,「現在是我名正言順的姑父,以後見面都得叫。」`
陳振江,「.......」打擾了。
陳振江懶得再搭理陳家河,他朝周麗蓉說道,「走吧,該回家了。」
臨走前,他看向周建國,邀請,「建國,明天中午我們一起吃飯,我定個飯店。」
「爸,明天我岳父想請我舅舅舅媽去家裡吃飯,他要親自下廚。」
聽聞陳家河的話,周建國當即應聲,「那感情好,我正好跟你岳父聊聊天,今天都沒機會坐下來說說話。」
周建國怕陳振江有意見,他笑著說道,
「姐夫,不用客氣,您是大忙人,您上您的班去啊。
明天我倆還想去看看夏夏跟孩子,順便也要去接虎子,咱就別去外面吃飯了,讓夏大哥他們隨便做點就行。我們粗茶淡飯習慣了,連著兩天下館子,會上火。」
周建國說著無意,聽在陳振江跟周麗蓉耳中,卻是感覺很刺耳。
也很失落。
以前,老家來人,他們能帶著對方下館子,算是最高級別的待遇了。
而如今.......
陳振江跟周麗蓉倆人懷著複雜的情緒離開了。
第二天一大早,二楞就來敲門了。
他背著一個很大的尼龍袋,裡面裝的滿滿當當。
陳家河開了門,看到跟搬家似的二楞,趕緊讓了進來,「你背的什麼東西?」
二楞氣喘吁吁,直接把尼龍袋子立到了門外。
「這是我給我爸媽拿的東西,葉老那邊拆房子,很多東西都要扔掉,我覺得扔了可惜,就撿起來打算拿到老家去。」
陳家河往他的尼龍袋子裡看了一眼。
雜七雜八的什麼都有。
陳家河見二楞拿的尼龍袋裡的東西全部都堆放在一起,也沒裝好,他說道,
「你背進來吧,我給你分類裝,你這樣背著,等回家錄音機就磕碰壞了。」
二楞不好意思的猶豫,「拿進家裡多亂啊。」
「沒事。」
陳家河直接一隻手提起了尼龍袋,拿進了客廳。
然後把東西全部都掏了出來。
一台錄音機,還有幾雙洗的乾淨的舊球鞋,幾件舊衣服。
說是舊的,但這些衣服鞋子質量都很好,一看就沒穿過幾次。
二楞指著一堆衣服鞋子說道,「這幾件衣服是葉醫生的,鞋子是幾個病人家屬的,他們走的時候拿不動,把鞋子放下了送給我,我看都新新的,拿回去我爸跟我哥穿。」
袋子裡還裝了葉老給二楞的父母帶的藥。
二楞說他父親一幹活就腰疼,葉老根據症狀給打了些中藥粉。
總之,就滿滿當當的裝了這麼大一尼龍袋。
周建國聽說這是二楞要拿回老家的舊物件,也忙著給他找袋子分類包裝。
陳家河剛好聽說鄰居家最近才買了錄音機,他跑去鄰居家要了裝錄音機的紙箱子,把二楞找個錄音機裝好用膠帶封印。
然後幫二楞把其他的衣服鞋子都收納好,頓時尼龍袋子裡還沒裝滿。
陳家河注意到二楞穿的還是之前他送給他的舊衣服,他心裡實在有些不落忍。
從家裡出來這麼久,現在要回老家去了,總不能一直這麼樸素。
陳家河看了眼表,時間還早,他說道,「二楞,走吧,我帶你去外面買身新衣服。」
二楞聞言,忙擺手拒絕,「大河,不用的,你看我身上這衣服挺好的,比新的穿著舒服多了。」
他抖了抖身上洗的發白的體恤,還有黑色布料西褲,笑著說道。
陳家河卻實在不忍心,他沒說話,直接拉著他往外走,「你跟我走就是了,花不了多少錢。」
二楞不去,陳家河說他要去給他外公外婆買衣服,順帶著給他買。
周建國跟王玉霞在一旁笑著開口,「二楞,你去跟著家河去吧,你回村的時候,要是不穿新衣服,村里人以為你在城裡受苦呢,你爸媽也會擔心,覺得家河沒照顧好你,你為大家著想,得拾掇拾掇再回去。」
二楞一聽,的確是這個理。
村裡的閒言碎語,有時候真能殺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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