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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建國放假回來已經是臘月二十八下午,他戴著火車頭帽,穿著黑色大棉襖,扛著一大袋子的年貨,手上還提著個包。
一進門,就看到周麗蓉在院子裡曬被子,他走過去打招呼,周麗蓉面色嚴肅的恩了一聲,就忙著幹活了。
周建國看著她忙碌的身影,有些摸不著頭腦。
大姐似乎心情不好?
虎子看到舅爺爺回來,興奮的飛奔過來,周建國放下東西,把他抱起,然後從袋子裡掏了專門給他買的糖果和餅乾。
虎子得到了糖果,跑去林夏那屋,給了她一顆。
周建國把東西搬進廚房,看到王玉霞今天精緻的妝容,兩眼發亮,「呀,這誰家的媳婦?這麼漂亮?
王玉霞說道,「我今天抹的口紅不滲人吧?夏夏給我化的。」
那天燙完頭在家化了個口紅和眉毛,周建國差點跟她打起來,還拒絕同床,說她的血盆大口和眼睛上面那兩條毛毛蟲,會讓他晚上做噩夢。
周建國表示非常欣賞媳婦今天的模樣,「漂亮,你跟她好好學學,以後就這麼畫。」
他媳婦好看了,他眼睛也少受點罪。
他朝廚房外面看了一眼,低聲問,「姐怎麼回事?臉色那麼臭,好像不願意搭理我,是不是她回老家我沒早點過來看她,跟我生氣了?」
「別提了,不喜歡家河媳婦,回來鬧著讓家河和林夏離婚,到現在不跟林夏說話,也不咋跟我們說話,整天埋頭幹活。」
周建國聞言一臉無語,「唉,這性子啥時候能改改?」
王玉霞低聲叮囑他,「你沒事別往她身邊湊,省的挨罵。」
「知道了,我躲著點她。」
周建國看著媳婦的臉蛋,忍不住湊上去親了一口,然後才出了廚房門。
周麗蓉在院子裡給她爸媽洗衣服,從廚房窗戶口不經意瞥到她弟弟和弟媳婦的行為,臉色拉的老長。
一把年紀不知羞恥。
這些戀愛腦,怪不得一輩子只能窩在小縣城。
還有,他們說她壞話的時候,聲音是不是應該小點?
周老爺子和陳家河在後院清理牛棚,牲畜也過年,所以得打掃乾淨,新年新氣象。
看到周建國回來,都洗了手,一起回屋。
林夏在屋裡用上次買布時送的花布頭給周老太太做新枕套,這會正好完工。
聽說舅舅回來,拿著一對新枕套走了進來。
特別禮貌的喊了聲舅舅。
結婚那天沒仔細看,這會一見林夏,周建國臉上露出了笑容。
看了陳家河一眼,這小子真是好福氣。
周老爺子趕緊張羅著給兒子燒茶暖身子,周老太太端來了油餅。
周建國和周麗蓉都有工作,周老爺子還有點微薄的退休金,因此周家在村裡的日子算是數一數二的好。
看著挺樸素的,但是比起村里還沒擺脫饑荒的家庭,真的好太多。
周老太太把院子裡幹活的周麗蓉也拉了進來,「你弟弟回來了,一家人在一起坐著說說話,活一會再干。」
周麗蓉只能不情不願的進了堂屋。
一家人到齊了。
周老太太看到林夏放在炕上的花布枕套,笑道,「夏夏,這是給我的?」
林夏笑著說道,「外婆,給您的,您多備幾個枕頭,家裡來人可以枕。」
「明天我就裝上蕎皮,這個枕頭誰都不給,我跟你外公枕,這是我外孫媳婦專門給我做的。」
周老太太寶貝似的收了起來。
除了周麗蓉,其他人都被周老太太惹笑了。
周建國笑道,「家河,你算是撿著了?這小媳婦怎麼這麼能幹?看把你舅媽打扮的對漂亮,還給你外婆做枕套,真是心靈手巧。」
自己媳婦被誇,陳家河也很驕傲。
虎子更驕傲。
「舅爺爺,夏夏阿姨還給我做了軍裝,她還會做紅燒兔肉。」
自從林夏給虎子做了衣服,還掙錢給她買了鞭炮,小屁孩算是徹底接納她了。
周老太太也是滿臉欣慰,「是啊,咱們家河有福氣,都說好飯不怕晚,這話一點沒錯,家河結婚遲,娶得媳婦卻最好看,最能幹。」
一人一句,周麗蓉的臉色肉眼可見的難看。
可她不敢發作,只能忍著。
周老爺子及時的轉移了話題,他看著兒子問,「建國,咋現在才回來?今年這廠子效益是不是不行?看你疲憊的。」
「是啊,機械廠之前生產的那些產品找不到銷路,現在也沒有新產品上市,挺難的,年後估計要有一波人下崗了。」
周建國摘下頭上的火車頭帽,稀疏的頭髮說明如今的他有多頭禿。
王玉霞聞言,神色一緊,「老周,你不會下崗吧?」
「我這當主任的暫時肯定安全,但是光保住我有啥用?我得想辦法保住每一個員工才行,他們身後都有一個家庭,下崗了吃啥喝啥?」
周建國喝著茶,看向了陳家河,向他求助,
「家河,你們海城那邊的機械廠現在都生產哪些產品?有沒有可能跟咱們這小廠子合作,哪怕把活外包給我們都行,你給我提供點思路。」
陳家河對上舅舅期待的眼神,雖不忍打擊他,卻還是如實說道,「據我所知,海城機械廠主要以供應車輛廠的各類零部件為主,那些產品都比較精密,技術恐怕不會外泄,你們的車床設備也生產不了那些精密零件。」
陳家河是機車車輛的技術員,經常跟機械廠打交道,但他很難在這方面幫上忙,因為舅舅所在的縣城機械廠就是個小廠子,哪怕他有意幫忙,關鍵是他們沒設備。
周建國又嘆了口氣,「這年頭,干點事真是太難了。」
坐在蜂窩煤爐子前烤火的林夏,聽著他們的談話內容,她看向周建國,禮貌發問,「舅舅,你們機械廠沒想過轉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