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海一個人包在卡拉ok的包間裡,聽著碟片裡的歌曲,喝著孤獨的酒。
他拿出大哥大,給好久不聯繫的謝東打了通電話。
謝東接到夏海的電話簡直受寵若驚。
聽夏海說叫他喝酒,他屁顛顛的就來了。
一進來,看到夏海面前的小桌子上擺放著兩瓶洋酒,還有水果瓜子啥的,卡拉ok的音響聲音開的很大。
夏海搖晃著酒杯,五彩的燈光在他頭頂閃耀,他的臉忽明忽暗。
謝東差點被眼前的景象勸退。
「老夏,這太奢靡了吧?我可是國企幹部,會犯錯誤的。」
夏海瞥向門口,冷哼,「那你滾蛋。」
謝東還是走了進來,他落座,並未喝酒,給自己倒了杯水。
「你這是怎麼了?遇到什麼難事了?」他注意到夏海情緒不佳,關切的問。
「我當老闆的,能有什麼難事?」
許久,夏海喝了口酒,開口,「我大哥結婚了。」
謝東聞言,詫異的看向他,「這麼大的事,怎麼沒說一聲?我們也好過來隨個禮,向夏雷同志道個喜。」
「就領了個證,我大哥大嫂低調,啥都沒搞。」
夏海又說道,「我姐也有男朋友了。」
「還是那個葉白?」謝東挑眉,看著夏海確認。
夏海點頭。
謝東想起葉白那張溫潤如玉,年輕英俊的面容,神色微妙,喝了口水,嘆氣,「夏雨原來喜歡嫩的,唉。」
難怪人家年輕的時候看都不看他一眼。
謝東抹了把自己的臉,他從小就長得著急。
「你姐什麼時候結婚?」謝東說道,「她結婚的時候一定要知會一會,我得隨個禮。」
「正在熱戀期。」
夏海又給自己倒了一杯,猛灌下去,「家河跟夏夏也要正式辦婚禮了。」
「還有金山那臭小子,一直往理髮店跑,一看就目的不純。」
「俊峰,正宇,估計都快脫單了。」
夏海語氣幽怨,一口氣將身邊的熟人都細數了一遍。
「是嗎?」謝東剛要說這是好事,然後就聽夏海氣呼呼的吐槽,
「你說談戀愛結婚有什麼好的?他們都迫不及待的幹啥。」
「那幾個都老大不小了,該成家了。」
謝東心說他比夏海就大兩歲,他兒子都上初中了。
不是別人迫不及待,是夏海一直在原地踏步。
夏海一臉惆悵的嘆氣,「是啊,都該成家了,就剩我了。」
謝東聽夏海的語氣,好像挺羨慕他們,他笑著說道,「你也該考慮個人問題了。」
「考慮個人問題?」夏海突然變了臉色,重重的將酒杯放下桌子上,目光冷冷的看著謝東,「考慮個人問題?我怎麼考慮?我考慮誰?」
夏海仿佛像被踩了尾巴的貓,謝東被他突然過激的反應嚇了一跳。
「我以前有過暗戀的人,你知道嗎?」
夏海冷眼看著謝東,冷笑,「你把我的尊嚴踩在地上摩擦的時候,她就在旁邊看著,你知道嗎?」
「你知道當我對上她那嘲諷的眼神,我是什麼心情嗎?」
夏海苦悶的喝著酒,苦笑,「當時我想死。」
「夏海,對不起,我以為你已經原諒我了。」
謝東愧疚的看著面色痛苦的夏海,他為自己年少時的魯莽行為感到無比的懊悔。
他一直都知道夏海因為當年的事很生氣,但他沒想到,那件事對夏海產生的影響會如此嚴重,甚至都有了心理障礙,他一直大大咧咧的,說不喜歡找對象結婚不喜歡被束縛,他以為夏海就是個情場浪子。
「夏海,我沒想到當年的事竟然給你留下了心理陰影,我很抱歉。」
謝東給倆人倒上了酒,站起身,端著酒杯向他賠罪。除此之外,他不知道自己此刻還能做什麼。
他曾無數次向夏海道過歉,夏海原諒了他,他以為這事就算翻篇了。
「你不用道歉,我早就原諒你了。」
他喝著酒,聽著VCD里的歌曲,不再說話。
他早就原諒了謝東,只是像謝東所言,他自己有了心理陰影。
他雖衣著光鮮,卻依舊覺得自己身上只穿著打了補丁的花褲衩。
年少時的貧窮,窘迫,自卑,讓他的內心極度沒有安全感。
倆人沉默良久,謝東突然說道,「其實,我後來還碰到過你暗戀的那個女孩。」
「你說什麼?不是,你哪知道我暗戀誰?」夏海聽聞謝東的話,錯愕的看著他。
謝東輕笑,「當然知道,咱們以前也算是朋友不是嗎?」
「她十多年前就嫁人了,我向她提到你的時候,她當時一臉迷茫的想了很久,說時間過去太久,對以前的同學記憶都很模糊了,她想了半天才想起你的名字。」
「不記得了?」夏海眼眸微垂,語氣喃喃。
「是啊,我對以前的同學也都沒什麼印象了,畢業後有了新的生活圈,新的朋友,誰還記得那麼多。」
夏海抬手抹了把臉,苦笑,
「所以,一直以來,都是我自己沒有放過自己。」
現在想想,他好像對那個女孩的面貌記得也不是很清晰。
唯一清晰的,只有那個眼神。
那個在夢裡出現過無數次的眼神,
多年前,他經常會夢到那個女孩盯著他身上的花褲衩的眼神,還有嘲笑聲。
「夏海,你覺得自己很窘迫,其實周圍的人,但是只是一笑而過,沒有人會記得誰穿的什麼,吃的什麼,因為每個人的生活都有一堆雞飛狗跳,那時候的艱苦跟貧窮,是時代造就的。」
謝東說道,「至少,當時的你,不是光著。」
夏海直接一腳踹了過去,「你特麼滾蛋吧。」
什麼叫他至少不是光著。
他寧願讓人看到他一個大男人的裸體,也不想被人嘲笑他穿了姐姐的花褲衩。
但聽到對方壓根就不記得他了,夏海突然覺得自己好矯情。
是啊,別人當時只是看了個熱鬧而已,兩個少年打架的鬧劇,或許只是很多人飯後的一個小插曲。
當天笑了也就笑了,過後誰有心思去記得別人穿了啥?
而他,卻被這件事困住了將近二十年。
夏海感覺自己就一矯情病態老男人。
他擺手,「你滾吧,我想靜靜。」
「別想了,靜靜嫁人了,兒子都十多歲了。」
謝東如此一調侃,夏海才反應過來,那個女孩的名字里好像有個靜字。
看吧,其實他連人家的全名都忘了。
「滾。」
夏海趕人,謝東坐著不動,「我還打算唱一曲呢。」
「唱你大爺,你好歹國企領導,再這麼奢靡,小心我舉報你。」
「快滾吧,不知人間疾苦的謝大少爺。」
謝東被夏海趕了出來,謝東站在門口,看著緊閉的房門,眼眸暗淡。
他怎麼不懂人間疾苦?
他不光懂苦難,更懂在喜歡的女孩面前出糗是什麼滋味。
他也曾有過暗戀。
他非常理解夏海的心情,在喜歡的女孩面前,哪怕他的家庭條件並沒有那麼艱苦,哪怕他穿的衣服沒有補丁,但他的內心也跟夏海一樣自卑。
也同樣懦弱,連多看她一眼的勇氣都沒有。
因此,那段暗戀也是無疾而終。
........
葉白帶著下雨出去看電影。
而且,是看夏雨自己出演的電影。
葉白看了很久,才等到排片。
這個年代,影視作品沒有那麼多,所以很多電影都會翻來覆去的放。
電視台播出的電視劇,也是一直重播。
夏海看待大熒幕上自己那張臉,無語至極,「葉白,你真無聊。」
她只演戲,但很少看自己演的戲。
葉白握著她的手,低聲道,「我很喜歡看。」
「騙鬼,第一次見面都不認識我。」明明以前就沒看過她的作品。
「後來惡補以後,就無法自拔了。」
葉白看的很認真,完全投入其中,夏雨卻是尷尬的在摳葉白的手心。
夏雨昏昏欲睡,突然,葉白握著她的手抓的很緊。
她一睜眼,就看到熒幕上居然出現了親密戲份。
竟然還有船戲。
本來她在無聊的摳葉白手心,這下換葉白摳她手心了。
雖然他手上有些小動作,但眼神卻是一瞬不瞬的盯著熒幕,始終沒有離開一秒。
。
夏雨看著自己幾年前演的電影,跟男演員摟摟抱抱,再看看旁邊面色嚴肅,一直盯著大熒幕的男人,她有些尷尬。
這人,何苦自己找虐呢?
她出聲,「別看了,走吧。」
葉白似乎根本沒聽見她的話,依舊目不轉睛。
夏雨簡直煎熬無比,如果是她以前的脾氣,這個時候絕對會毫不猶豫的起身離開。
可她瞧著葉白專注的側顏,又不忍打擾。
畢竟熒幕上的人是她,葉白這麼認真的看她的戲,她還挺有成就感。
好在親熱戲份也就那麼兩個鏡頭。
畫面一轉,夏雨呼了口氣,靜下心來,看著自己以前的演技,以旁觀者的心態開始找表演的不足之處。
以前的演技在現在看來,還是不太成熟,有些鏡頭,現在讓她處理,可能效果會更好。
電影結束後,葉白牽著她的手出了電影院,他卻沒有直接騎摩托車離開,而是在廣場後面的牆角處,一把將她摟進懷裡,扯掉她的口罩就開始亂親。
「你.......」夏雨推搡他,「你幹嘛?過來人了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