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了?」陸斯年迅速覺察到她思緒飄遠。
「沒什麼。」蘇小漓笑笑,「就是……」
「就是想起一個許久沒見的人,不知道他現在怎麼樣了。」
陸斯年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沒有情緒,也沒再追問,不動聲色道:「回去休息吧。」
蘇小漓正要點頭,忽聽外邊一陣吵鬧聲,門幾乎是被撞開的。
是踉蹌著闖進來的鄺嘉銘,和用力攔著他的保鏢。
陸斯年吃驚之餘急忙起身,擋住這位不速之客。
——他怎麼找到這裡來了?
鄺嘉銘一眼看到了他要找的人。
眸色深黑如夜,小腦袋忽而半歪,嘴角翹出兩個梨渦,淺笑地眉眼生暈。
「嘉銘表哥,坐下一起聊聊?」蘇小漓居然主動招呼道。
陸斯年和鄺嘉銘俱是一愣。
其實蘇小漓一雙眼睛清醒時純淨,形狀卻生得俏,半醺半醒間,更是帶上了氤氳透骨的魅色。
此刻,從她眼中流瀉而出的那一點,是連陸斯年都險些把持不住的如水迤邐。
像要被吸進去。
一點點,已然顛倒眾生。
鄺嘉銘這個閱盡風月的情場老手,臉上霎時間流波溢彩。
——簡直是上帝之手造就的女孩。
心,被偷走了。
哪裡還顧得上阻攔他的保鏢和陸斯年。
他一屁股坐在蘇小漓對面的沙發上,占據了陸斯年原來的位置。
陸斯年心中惴惴,側臉肅然看著蘇小漓。
——她為何突然變了態度,是真的喝多了嗎?
陸斯年揮退保鏢,瞧見座位被占,順勢坐到了蘇小漓身邊,面上不動聲色。
蘇小漓雖喝了些酒,卻知道自己在幹什麼。
——林二。
目前她知道的能近距離接觸林二的人,一位是林老爺子,另一位,就是面前這位浪蕩表哥。
蘇小漓朝他淺淺一笑。
鄺嘉銘眉頭盡展,眼睛都看直了。
他剛剛目露些打蛇順杆上之色,就被蘇小漓打斷。
「嘉銘表哥今日沒和林家二小姐一起嗎?」她嘴角依舊含著笑意。
鄺嘉銘訕訕,臉色忽而微紅,「只是玩伴而已,不用時時一起。」
蘇小漓雖沒想到這個浪蕩子還有臉紅的時候,可也完全沒打算放過他。
林曼蓉、鄺嘉銘都是風月場上混慣的人。
林二的事兒,陸斯年確實不如這位鄺嘉銘了解得多,還深入……
蘇小漓斟酌著,將疑問一點點拋出。
鄺嘉銘不明所以,不過能被她搭話已經飄飄然,自是盡數作答。
蘇小漓邊聽邊暗暗點頭,林二有決心有手段,甚至能做到六親不認,更別說視他人如草芥。
心狠手辣到這份兒上,的確是個「人物」。
陸斯年除了相當不爽對面的表弟之外,內心也在咋舌。
好生厲害的一位林二。
短短一個多月的時間,不僅將林家內部競爭家產的對手個個卸掉,還深獲林老爺子的信任,就連交給她打理的半數家族生意,一攤亂局竟也平穩過渡,甚至頗有起色。
這樣的女人要是再次對小漓出手,怕是個大麻煩。
多了幾分擔憂,他便也耐著性子聽蘇小漓繼續問下去。
一句一句,蘇小漓引著鄺嘉銘將他了解的林曼蓉,翻了個底朝天。
直到問完所有,包房內剎那間一片靜謐。
蘇小漓和陸斯年互視一眼,眼神都很複雜。
鄺嘉銘有些慢慢反過味來,怎麼問來問去全是林曼蓉這女人。
照說,眼前這位小表妹來港島不過月余,和自己見面也不過兩三次,不至於吃醋吃到這種程度啊?
難道……小表妹只喜歡女人?!
鄺嘉銘臉色頓時不好。
他努力扯出一個勉強的微笑,眼神微微閃動,語氣試探:「你要是想接近她,我可以幫你安排……」
蘇小漓手上拿酒杯的動作停了一下。
她抬頭看了眼鄺嘉銘,反應了一會兒,才失笑截斷他的話頭:「我不想。」
話音未了,她又補了一句,「倒是嘉銘表哥,這麼『能幹』的一名女子,錯過了豈不是可惜?」
這話不知是鼓勵還是諷刺,鄺嘉銘愣住。
蘇小漓淡淡地抿了口紅酒。
放下酒杯,無可無不可地微彎著唇,只盈盈地看向他。
鄺嘉銘將蘇小漓的眼神讀了好一陣,方才清醒了些,富貴世家子弟的彎彎腸子,此時倒也想明白了幾分。
他身子向後倚向沙發,嘴角勾起,眼神帶上了討價還價,「替你接近她,小漓表妹給我什麼好處。」
陸斯年一直冷眼旁觀兩人「交戰」,仿佛無動於衷,看到鄺嘉銘大咧咧掃過蘇小漓臉龐的眼神,垂在身側的手暗暗握成了拳頭。
蘇小漓聞言,眉宇間不見任何異色,靜靜地看向他,直白、淡然:「沒有好處。」
她不耐煩和這人糾纏,但只把話說清楚,且看對方能否真刀真槍地、主動拿出誠意。
完全一副做不做隨你的「無恥」樣子。
陸斯年嘴角一抽,不由地微微低頭,掩飾忽而壓不住的一絲笑意。
鄺嘉銘一口氣頂在胸口下不來。
這位小表妹,果然好鬼勁。
後槽牙疼。
奈何,心底想要靠近女孩的衝動,卻總也壓不下去。
放眼港島,有什么女人是他搞不定的?!
他悻悻哼道:「左右不過也能自己開心,有什麼了不起的!」
語氣中猶自帶著不平與不屑。
蘇小漓啼笑皆非。
她不假思索地取出一個新酒杯,倒上紅酒,放到鄺嘉銘面前:「我先祝表哥馬到成功。」
陸斯年微微挑眉,眸光冷得無端令鄺嘉銘一陣心悸。
鄺嘉銘本能地感知到了危險,喉結滑動,咽了咽口水。
對面一位女妖,一位修羅。
三人碰杯。
皆一飲而盡。
鄺嘉銘臉色已成醬紫,第一次見到自己這慘模樣。
不過,終於算和小表妹搭上了線。
剩下的,事成了再說。
總得先亮出實力和價值,才能上桌吃飯。
畢竟不在餐桌上,就只能在菜單上。
鄺嘉銘又給自己灌了不少,最後是被保鏢扶著走的。
蘇小漓也沒少喝,雖然「沒有好處」,但後半場談判的各種細節著實耗費血量,微醺成了多半醉。
鄺嘉銘走後,她像是卸下一口濁氣,眼神迷濛了不少。(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