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漓……」陸斯年眼神已然迷離,嗓音沙啞。
抓緊蘇小漓的那隻大手,滾燙。
「你喝多了?」蘇小漓忍著手腕疼痛呼喚他,「我扶你回房間休息……」
他抓得更重了。
額頭大滴的汗灑落地上。
今天的蘇小漓,似乎比之前夢境中的,更讓他貪婪。
踉蹌著進入房間的陸斯年,絲毫沒打算放過女孩。
早已紅了眼。
他沒入了滾燙的漩渦中……
漩渦愈轉愈急,身體愈沉愈深,卻越來越熱。
有什麼東西潛伏在水底,誘惑著他,又或強迫著他,要將眼前的女孩一起拖入水中。
他沒了一丁點耐心。
房門粗暴甩上。
綠寶石項鍊一把扯下,扔飛到不知何處。
蘇小漓瞬間覺察出大大不對!
陸斯年的眼神,和顧非寒……時,太過相像。
只是眼前的陸斯年更為狂躁,像是完全喪失了理智。
蘇小漓的心頭陡然一驚。
只是喝酒-不會這樣!
火光電石間,她瞬間醒悟:他中藥了!
她沒做猶豫,朝著陸斯年的胳膊,不要命地咬了下去。
野獸的胳膊被烙上深深齒印。
吃痛的陸斯年喘息加重,眼底的火反而燃得更旺了。
已然一頭失控的野獸。
好在,蘇小漓這頭小獸絲毫沒有示弱,早已亮出了獠牙。
慌亂中,她摸到了床頭的玻璃杯,一把敲碎,抓起長碎片,狠狠扎進了陸斯年的胳膊。
扎一下不行,就兩下三下四下。
若在此時有半絲同情和退縮,兩人馬上會萬劫不復。
非得殘忍到底不可。
攥得太緊,鋒利碎片也狠狠扎入了她的左手。
鮮血噴涌而出,也不知是誰的。
蘇小漓冷白皮膚上沾染了刺眼的紅,詭異且殘破的美,吸引著嗜血的凶獸。
最後一下絕對夠狠。
陸斯年徹底吃痛,喘息稍頓,手下終於放鬆了一分。
他瞳孔木然定住片刻。
只這一瞬,蘇小漓奮力推開了他。
「我去找人!」
以手觸地,連撲帶爬地滾了下去,手和膝蓋碾過玻璃渣,絲毫沒感覺。
奪路而逃的蘇小漓強迫自己必須冷靜。
離了血腥的房間,她心底像是恢復了些許清明。
鄭伯!
完全顧不上手掌中扎入了玻璃碎片,身體腿腳也沒了知覺,蘇小漓只剩下意志力在支撐。
十分鐘後,陸斯年已經被控制住。
只是他眼底血紅、瞳孔渙散,嘴唇微張卻發不出任何聲音。
整條右臂上全是玻璃刺痕,和一個深深齒印。
鮮血染紅了衣服和床單。
此時,一名家庭醫生緊急幫他處理著傷口,另一名正在快速準備洗胃的工具。
蘇小漓也沒好到哪裡去,手掌、胳膊、膝蓋全是玻璃碎片,身邊一位醫生正在幫她剔除。
下樓時還跌了一跤,額角瘀腫,腿上青一塊紫一塊,腳踝腫起老高。
一地的血,也不知是誰的。
蘇奶奶渾身顫抖,雙眼噙淚,一句話都不敢說,只能緊緊握住蘇小漓另一隻手。
鄭伯行動迅速且相當低調妥帖,悄無聲息,並未驚擾到賓客。
「老爺,找到了。」
他走近陸老爺子,手中盤子裡兩隻杯子。
「小小姐和小少爺用過的香檳杯子。」
鄭伯身後的醫生表情嚴肅:「兩個杯子,一個杯子裡是純香檳,而另一個杯子裡的成分和少爺體內的一致:少量酒精,以及一種致幻藥物。
這藥物會導致精神混亂,身體躁動,且會讓人有一定的暴力傾向。」
醫生每說一個字,眾人的臉色就黑一分。
陸老爺子本就冰冷的臉上已然壓不住蹦跳的青筋。
醫生的話未至半,蘇小漓已經瞭然。
自己剛喝完酒的各種不正常,同樣是藥物導致的。
醜惡至極。
「原來我也中招了。」她眉頭緊鎖,胃裡翻湧。
陸老爺子幾人聞言一驚,鄭伯連忙給了醫生一個眼神,「小小姐……」
蘇小漓搖頭,「當時覺得難受,不過我只喝了一小口,沒像哥哥這麼嚴重。」
陸老爺子臉色難看,「要妥善檢查。」
蘇小漓深吸一口氣,點點頭。
陸老爺子今天大喜之日,孫子孫女卻同時被人下藥,簡直生平未見。
下藥的人怕不是活膩歪了。
「查!」陸老爺子冷若冰霜,氣勢逼人。
第二天,雷聲隆隆,大雨傾盆倒下,陸宅一片白濛濛,風捲起雨點敲在玻璃窗上,泠泠有聲。
蘇小漓躺在床上,總哪裡不對勁。
像是有什麼細節,被她一不小心忽略了。
昨晚的場景,在她腦海中過了一遍又一遍。
突然,她驚呼坐起:一個杯子純酒,另一個杯子有藥……
而自己才是先喝的那個人,杯子是一個陌生男傭直接遞給她的。
也就是說,不管是誰、基於什麼目的,要對付的是自己才對?!
剛來港島不過數日,蘇小漓自問從未與人交惡,那必然就是因為自己的出現,下藥那人的利益被損害了。
可陸斯年怎麼也會中招,甚至嚴重更多?
不經意間拿錯了杯子?
不管怎樣,他都替自己擋下了致命一劫。
此事非同小可,必須馬上和爺爺講清楚,有的放矢才能儘快查清楚。
那個男傭是關鍵。
蘇小漓剛買來相機時,給陸宅每個人都拍過照片,印象中並無此人。
她匆匆忙忙下床,單手搓了一把臉,套好衣服就往陸老爺子書房走。
陸老爺子剛好在,鄭伯也在。
蘇小漓將剛才推想到的講了一遍,陸老爺子和鄭伯對視一眼。
「斯年來過,他講的意思差不多。」陸老爺子緩緩發話。
「哥哥醒了?他好點了嗎?」
陸老爺子沒有回答,一向淡定的臉上顯出一絲黯然。
「小小姐,小少爺他精神不太好……要不,請您方便的時候,去陪陪他吧。」鄭伯的語氣中帶著心疼。
蘇小漓忙點頭應下。
陸斯年不在房間,蘇小漓各個角落看了遍,都沒有。
地板、床上的血跡已不見一點痕跡,只余淡淡血腥味,也被玉簪花香味驅散地幾乎不剩什麼。
陸斯年呆站在露台檐篷下。
風雨交加,他身上早已被淋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