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蘇小漓婉拒後,女醫生退出裡間,順便將房門關緊。
「怎麼搞的!對一個姑娘下這種狠手!」她鐵著臉呵斥兩個大男人。
兩個衝動的男人各自紅著僵硬的冷酷臉,乖得像兩個聽訓的小學生,不敢看女醫生。
說到底,這是他們兩個人一起造的孽。
沒有顧非寒那樣欠揍地對待蘇小漓,凌義成不會出手。
沒有凌義成出手,蘇小漓不會推開顧非寒,自己挨上這一拳。
「還好只是脫臼,沒骨折!也還有點醫學常識,知道趕緊冷敷,我帶的藥不夠多,你們兩個,誰跟我去拿點藥?」
「我去!」
凌義成急忙向前一步,「我去。」
女醫生瞪了他一眼,「如果持續痛,最好再帶她去拍個片子檢查一下,以防後期骨裂,這樣保險一點。」她衝著凌義成繼續補充。
她以為這個強行把她綁過來的人是正牌。
「接下來要嚴格保護她的肩關節,制動三周左右,千萬不可以過早活動,否則會影響關節囊和韌帶修復,導致病人出現右肩習慣性脫位。」
凌義成連連點頭。
被視若無物的顧非寒咬牙,刀鋒一樣的目光掃向女醫生和凌義成。
「你看什麼看,把人傷成這樣還有理啦?!」女醫生內心強大,一點沒在怵的。
顧非寒的眼神黯淡了點,一絲苦澀爬上心頭。
凌義成拿藥去了,顧非寒走進房間,蘇小漓的肩膀處被綁上了繃帶,依舊用毛巾冰敷著。
「小漓。」顧非寒俯身,停在她耳邊。
顧非寒低著頭,整個人籠罩在陰影下,手撫過她額頭,心痛得不行。
蘇小漓小臉慘白,儼然沒了力氣,只點了點頭。
被子上方,白嫩的脖頸,纖細的鎖骨,內衣細細的帶子就搭著肩上。
顧非寒腦海中緊繃的神經,像是被那根細帶子,輕輕彈了一下。
心跳停了一拍。
一時看怔了。
遲鈍三秒後,「我、我在外邊守著你。」聲音略有些沙啞,慌亂而逃。
顧非寒痛恨自己是個禽獸。
***
蘇小漓是被外間屋的巨大聲響吵醒的。
屋外兩個男人暴躁的聲音。
「混蛋!你怎麼敢欺負她!」
「你怎麼敢碰她!敗類!」
人前睿智清冷的兩個男人,嘴裡吐出來的東西開始完全不過腦子。
蘇小漓咬牙。
中二仔。
凌義成壓根沒聽到顧非寒在講什麼,結實的一拳揮向他的肩膀,「這一拳本該是你的。」
顧非寒沒有閃躲,這一拳不管是不是他應得的,但肯定不該蘇小漓來替他挨。
硬硬受了這一拳,他看向凌義成的眼睛已經在噴火,不是因為挨了揍,而是因為昨天晚上,這男人的手,放到了不該放的地方。
他又哪裡是什麼好性子,一拳揮過,不偏不倚,正中凌義成的腹部,「以後不准碰她!」
……兩個男人誰也不是沒打過架,誰也沒再客氣。
顧非寒這個人,骨子裡上天入地的蠻性子,在感情上習慣了任性獨占,他可以對蘇小漓做的事,其他任何男人都不許做。
凌義成呢,冷麵閻王,沒服過誰也沒怕過誰,一個混不吝,卻只對蘇小漓打開了柔軟心門,其他人在他眼裡就是個屁。
鬥起狠來,兩人也都把對方往死里揍。
怒火遮蔽了所有理智,今天就是把對方一拳打死了,也不過是一了百了。
蘇小漓深吸一口氣。
擾人清夢。
全亂套了。
每個人,包括自己在內,還能更幼稚一點嗎?
今天也真他媽的夠了。
愛誰誰吧!
她二話不說,沒受傷的左手抄起床頭的玻璃水杯飛擲出去,水杯砸到牆上,「咣——當!」碎了一地。
屋外兩人被裡屋激烈的動靜驚動,沖了進來。
「小漓!」
衣衫凌亂的兩個男人,一個嘴角掛著血,一個額頭頂著青。
「夠了!都閉嘴。」蘇小漓坐在床上,眼神兇狠。
剛才的動作扯痛了傷口,冷汗又流了下來。
兩個幼稚的中二仔心裡一涼,眼前卻一熱。
顧非寒飛撲過來,火速用被子裹起她整個露出來的香肩,狠瞪了凌義成一眼,「看什麼看!出去!」
凌義成臉一紅,腳下卻生了釘子一樣轉不動,只把頭深深埋下。
「你也出去。」蘇小漓逐字逐句,輕緩、清晰。
顧非寒驀地回頭,盯著她。
蘇小漓本就淺淡的唇色越發冷白,眼神冷得有幾分陌生。
「對,你,顧非寒,還有你,凌義成。兩個都出去,大門在那,要死要活都別打擾我。」
語氣像是對路人甲乙。
不,比對路人還冷。
兩個懵逼的中二仔這才同時清醒過來——蘇小漓真生氣了。
兩人目光微灼,眉間的褶皺加深。
半晌,凌義成不知想到了什麼,突然嗤笑一聲,果斷轉身離開。
顧非寒僵在原地。
「出去,我要休息。」蘇小漓的口吻,更像是顧非寒平時「命令」她的調調。
顧非寒不敢再碰她。
起身關門。
蘇小漓肩膀又開始火辣辣地疼。
凌義成出了蘇小漓的房門,卻沒回地下DU場,他整理好衣服,先到前台打了個電話,順手又開了一間房——401。
顧非寒躺在自己房間的床上,呆愣地望著天花板,不知在想些什麼。
傍晚時分,凌義成敲響了蘇小漓的房門。
「小漓,起來吃點東西。」他輕聲呼喚。
喊出的名字,連姓都省了。
蘇小漓趕走兩人後再沒睡著,乾脆坐到沙發上,忍痛複習功課。
想起有些話還得和凌義成說明白,她又整理了下衣服,扣緊扣子,單手打開了門。
凌義成頂著額頭的青,乖乖地站在門口,小心翼翼的笑容,期待的眼神。
大型犬類萌寵即視感,清楚自己幹了壞事的那種。
蘇小漓嘆了口氣,放他進來。
兩個人也不知是要誰哄誰,蘇小漓覺得自己不該安排「親人相見」這種戲碼,凌義成則認為自己魯莽的一拳,打碎了最不該傷害的人。
「吃點這個,這個粥是剛做出來的。」凌義成打開一個飯盒,遞到她面前,偷偷瞧了一眼她的臉色。
「好香。」中午就沒吃好的蘇小漓,此刻飢腸轆轆,深深嗅了一口之後如實評價。
凌義成本來難為情的臉上,一下子露出笑容。
他嘴角藏著忐忑和雀躍,抬頭去確認。
蘇小漓沒有故意客套,沒有正話反說,眼神還像之前一樣清澈、真誠。
——真好,她不生我的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