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風呼嘯,像蟄伏的野獸在嘶吼。
安夏脆弱的小傘在出門沒過五百米處,就被攔腰斬斷。
像一根干樹枝一樣,被狂風颳得亂跑。
管不了那麼多,安夏只能頂著大雨往店裡跑。
瓢潑般的大雨下的一片花白,澆在地上都濺起層層水花。
安夏每跑一步,就聽見自己腳底下啪嘰啪嘰的,像在蹚河一樣。
雨水模糊了視線,安夏時不時地伸手摸一把臉,路過別的小店的時候,她會下意識的看一眼,都淹水了。
那些比她地勢高的店和住戶,都淹了水。
她的心就跟螞蟻咬一樣急,除了加快腳步外,什麼也做不了。
腦子也一片空白了。
她這樣貿然地衝過去,就算是淹水了,她又該怎麼防洪?有什麼工具?
這些她一概沒想好。
靠著一股衝勁兒,安夏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才終於跑到了學校門口。
遠遠的,她看見了自己辛苦經營的小店。
那門口隱隱約約有個黑色的人影,影影綽綽的。
安夏以為自己眼花了,使勁地搓了搓眼睛,儘管雨水打在睫毛上,她還是看清了,那的確有個人,好像是顧銘煜!
三步並作兩步地衝過去,安夏跑得氣喘吁吁,感覺要背過氣去了。
這時候,那人正好從店裡出來,身上披著膠皮的雨衣,還在嘩啦啦地往下淌水。
察覺到旁邊有人,顧銘煜抬起頭來。
「你怎麼來了?」
「趕緊進去避雨!」
他語氣嚴厲,安夏再次乖乖聽話,站在了小店的屋檐下。
「真的是你?你怎麼在這!」
安夏腦子懵得很,下意識地往店裡看去。
她以為會淹成汪洋一片的小店,地面是乾爽的,因為靠著牆的位置,疊滿了沙袋。
就連她的腳下,腳跟靠著的位置,小店的門口,也全是沙袋。
正是這些沙袋擋住了洶湧的雨水。
所以即便安夏踩在水裡,店面的地板也都沒有泡水。
「我看雨越下越大,我怕店被淹,所以帶著沙袋來了!」
「家裡的不夠,我又臨時用鏟子裝了一些!」
顧銘煜指著店後面的小山坡,那明顯有被挖動過的痕跡。
這麼多沙袋,安夏甚至不敢想,顧銘煜要挖多久,挖多快,才能及時的擋住這麼猛烈的雨水。
「謝……」
一種難以言謝的感覺湧上安夏的心頭。
「別說這些!」
「誰讓你來的?知不知道很危險?!」
「會感冒的!」
顧銘煜扯著嗓子喊,因為雨太大,整個世界都是雨聲。
話音剛落,他的雨衣就披在了安夏的肩上。
「我不要,我真的不要!」
安夏本能的拒絕。
白天他已經把衣服脫給她擋雨了,這次不能再讓他淋雨了。
可顧銘煜的手就像是兩根硬邦邦的鋼筋一樣,緊緊地定格在那裡,安夏想推脫都推脫不掉。
再次被迫接受,可似乎心情也並不糟糕。
確定了雨水不會灌進去,兩人才啟程回家。
回去的路上,兩人共披一件雨衣,有顧銘煜在,再大的風,雨衣也不會被吹走。
「我看那些沙袋怎麼有些眼熟?」
安夏一直好奇這個問題,這時候逮到機會終於問了出來。
還不等顧銘煜回答,她猛然想了起來。
「那些,不是你健身用的嗎?」
她一陣錯愕,為了擋住雨水,顧銘煜可真下了本錢了。
「我還分得清哪頭輕哪頭重。」
顧銘煜見她驚訝的模樣,嘴角不自覺的上揚。
原來他健身,她都有看,是這意思嗎?
「那你以後拿什麼健身?」
安夏還沒注意顧銘煜的表情,仍舊沉浸在自己的問題里。
顧銘煜掩藏住笑意。
「我是為了你才把沙袋搭進去的。」
「沒了負重跑步的工具,的確讓我頭疼。」
「為了報答我,不如,以後我跑步的時候,你就跳到我的背上,我背著你跑。」
「你就是我的沙袋。」
嗯?這話怎麼聽著怪怪的?
安夏的臉不自覺地一紅。
「誰要做你的沙袋!」
顧銘煜忽然嚴肅,微微一怔,做出為難狀。
「也對,你可比沙袋重多了。」
說完,他笑嘻嘻地望向安夏,一副捉弄完她準備討打的表情。
「顧銘煜!」
安夏不負期望,果然給了顧銘煜一個肘擊。
「軍屬就是不一樣,身手不錯!」
「看我回去不告訴你媽!」
「多大孩子了,還告狀?嘖嘖嘖……」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一路鬥嘴回了家。
在這期間,笑歸笑鬧歸鬧,安夏的身上沒有再淋上一滴雨,顧銘煜遮得嚴嚴實實的。
可安夏還是病倒了。
因為去的時候傘被風吹飛了。
身上一陣陣的冷,可額頭卻燙得能烤肉了。
她腦袋迷迷糊糊的,感覺裡面裝的都是一團漿糊,別人一說話,在她聽來都是嗡嗡嗡的聲音。
隱隱約約中,安夏感覺到有人開了燈,一張大手撫上她的額頭。
然後低聲驚呼了一下。
「這麼燙!」
緊接著,好像是有別人走了過來,一群人忙活了好半天,不知在忙什麼。
直到安夏的衣服被掀開,有個人用掌心揉搓著她的背。
警覺性讓安夏本能地使勁睜開眼。
「小夏,你睡吧,大嫂給你搓一搓,等下你就退燒了。」
聽聞是大嫂的聲音,安夏才終於放心地睡了過去。
等安夏再睜開眼時,她的燒果然退了。
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額頭,一點都不燙了。
掙扎著要起身,才發現身上還痛得很。
「別動。」
忽然,一個命令式的聲音在門口響起。
果然是顧銘煜。
「醒了,我給你餵點吃的,補充下體力。」
顧銘煜一轉身,從廚房端來一碗白粥,手裡還攥著一個蘋果。
他坐在床沿上,用勺子攪動著白粥,然後一勺一勺地餵給安夏吃。
「感冒了,除了要吃這個,還得吃個蘋果補充下維生素,好得快。」
顧銘煜自顧自的道,卻沒發現安夏一直在看他。
吃了幾口粥,安夏感覺好像真的有點力氣了。
「你怎麼什麼都會?」
「昨晚大嫂來給我搓背,是你讓她來的吧?」
她隱隱聞到空氣中有股白酒味,以前聽王琴他們講過,家裡沒有感冒藥的時候,發燒了就用高度白酒搓一搓,可以退燒。
沒想到是真的。
「在野外執行任務,什麼危險都可能遇到。」
「不多會點技能,怎麼能挺過來?」
顧銘煜輕描淡寫似的說著,又遞過來一勺白粥。
安夏吃進去,感覺白粥有點甜滋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