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銘煜被送往醫院,陷入了昏迷。
病床旁,安夏輕輕地握住他的手,仔細地打量著。
這雙手現在很無力,不管安夏怎麼擺弄,都不會有一絲反應。
從前,這雙手多麼有力氣,幫她打走了欺負她的流氓,打走了陰陽怪氣的李老闆,幫她裁便簽,幫她剝糖紙。
她多想這雙手能忽然抬起來,頗為深情地摸摸她的臉。
可顧銘煜做不到了。
他安靜地躺在床上,連那又黑又長的睫毛都未曾撲閃一下。
好像睡著了,睡得很沉那種。
他會再也醒不過來嗎?
安夏的腦海中忽然蹦出這個問題來,她的心當即狠狠地揪了一下。
不會,肯定不會的。
一轉頭,安夏便習慣性地安慰起自己來了。
可眼淚還是不爭氣地流了下來,她有點怕了。
顧母衝進來的時候,安夏已經沒力氣站起來,只想安安靜靜的一個人坐著。
「兒子!」
「兒子,你醒醒啊,我是媽媽……」
顧母趴在顧銘煜的床前,哭得撕心裂肺,可說的是什麼,安夏一句也沒聽進去。
她的腦子一片空白,心裡一片荒蕪。
如果醒不過來,未來沒有他的日子,該怎麼辦呢?
顧母哭夠了,才留意到身旁的安夏。
「小夏,小夏,這到底是怎麼了?」
「你告訴媽,銘煜他怎麼會變成這樣的?」
顧母緊緊地抓住了安夏,眼睛裡噙滿了淚水。
這時候,大哥顧銘洋和大嫂珍珍也趕來了。
見到顧母情緒激動,大哥大嫂趕忙衝上來,攔住了顧母,「媽,有事你慢慢說,不要激動。」
「小夏也已經夠難過了,您別再逼她!」
好在,大哥大嫂都是體諒安夏的。
安夏抬起頭來,眼睛早就哭紅了。
「大哥大嫂,媽,是我沒有照顧好銘煜,剛才有幾個混混進來鬧事,我跟他們起了爭執,銘煜為了保護我,跟他們打了起來。」
「那些人早就有準備,手裡都拎著木棒。」
話音一落,顧家人都懂了。
「這肯定是得罪了什麼人呀。」
大哥分析道。
一瞬間,顧母的眼淚像是決堤一般,再也收不住了。
氣氛在哭聲中變得極度壓抑,讓人喘不過氣來。
「小夏,醫生怎麼說的?」
相比顧母,大嫂理智得多,她悄悄拉住了安夏問道。
安夏眼含熱淚道:「醫生說,銘煜沒有生命危險,但是有可能醒不過來。」
「大嫂,你說銘煜會變成植物人嗎?」
「醫生還說了,想要爭取一下,不變植物人的話,就得給顧銘煜安排手術。」
說到這的時候,安夏已經泣不成聲。
「小夏,不要胡思亂想,銘煜不會變成植物人的。」
大嫂安慰安夏,緊緊地握住了她的手。
一夜之間,顧家遭受了毀滅性一般的打擊,整個晚上,都籠罩在陰雲之中。
夜色中,李老闆家的燈忽然亮了起來。
有人敲門。
李老闆悄悄從被窩裡面爬起來,走到了門口。
「誰。」
他變得十分小心謹慎。
「二叔,是我!」
門外的人喊道。
李老闆一聽,這才打開了門。
門口,一個穿著花襯衫和喇叭褲的小伙子正在東張西望,一看就知道做了虧心事。
「趕緊進來!」
「還愣在門口做什麼?」
李老闆一看真是自己侄子,一把就將他扯了進來。
然後向外看看,四下無人,這才重新關起了門。
「讓你做的事,成了嗎?」
李老闆上下打量了這個不成器的侄子一眼,眼神中不禁有些嫌棄。
小混混眼裡透著一絲慌張,卻還是點了點頭。
「成了。」
「二叔,你答應給我的錢,該給了吧?」
要不是為了拿錢,他才不會來見這個不待見他的二叔呢。
「人打成什麼樣了?」
李老闆還是有些擔心,怕侄子出手太重把人打死了。
「放心吧二叔,死不了!」
「但是,要是醒不過來,我事兒也大了。」
「你趕緊給我拿錢,我去外地躲一躲。」
小混混伸出手來,催促李老闆履行承諾拿錢。
李老闆雖然嫌棄侄子不成器,一臉不待見,可畢竟這是之前說好的,再者,要是不給錢,這小子肯定分分鐘把他供出來。
所以思來想去,他還是從抽屜里拿出一沓錢來,給了他。
小混混拿到錢,臉上緊張的神色一下就少了一半。
他美滋滋地掂量著手裡的錢,然後朝著李老闆筆畫了一下,「謝了,二叔。」
「趕緊走。」
「別在我這裡待著。」
「拿了錢趕緊去外地躲起來,可別牽連了我。」
李老闆最怕的就是侄子被抓,把他供出來。
「放心吧二叔,我這人講義氣,出事了也不會把你供出來的。」
小混混說完,就開門走了。
見他走了,李老闆才狠狠地鬆了口氣。
「安夏啊安夏,你可別怪我,你有今天都是自找的!」
李老闆心裡有些害怕,有點自我安慰似的自言自語。
躺在床上後,他翻來覆去地睡不著,輾轉難眠了一整夜。
同樣難以入眠的還有整個顧家。
顧母不放心,又找來了醫生,一家人聽完以後都犯了難。
醫生建議給顧銘煜手術,起碼有一線生機,可手術需要一大筆錢,顧家的日子才剛好幾天,哪裡來的那麼多錢?
所有人都沉默的時候,安夏卻打破了沉靜。
「醫生,我想好了。」
「我同意給顧銘煜手術。」
她一臉堅決,讓在場的人,包括顧母都震驚了一下。
「小夏,我們沒有那麼多錢呀。」
顧母這會兒情緒已經冷靜了下來,她知道這一切都不是安夏的錯。
「難道還要賣房賣地?」
「就算是賣房賣地,我們也拿不出那麼多。」
「小夏,你嫁到顧家以後,一天好日子也沒過上,媽心裡已經夠難過的了,不能再讓你兩個住的地方都沒有……」
顧母又哭了,今晚她幾乎把一輩子的眼淚都流幹了。
「媽……」
安夏也緊握住顧母的手。
「我們不賣房不賣地,我有辦法。」
「都交給我。」
她這會兒已經重新堅強了起來,那雙熠熠生輝的眼睛,就像是一束光,照亮了整個顧家。
現在整個顧家都地仰仗安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