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冬終於下了第一場雪。
雪花漫天飛舞,很快,一片銀裝素裹。
整個家屬院都被皚皚白雪籠罩,地面也積了厚厚的一層積雪,雪還未停,孩子們就迫不及待地出門去打雪仗了。
顧小六出門後安夏才想起來,他沒有戴手套。
這段時間,文具廠已經正式投入生產,一切有條不紊地進行著,安夏也就給自己放了幾天假,安心在家陪小六和養胎。
望著漫天飛舞的雪花,安夏擔心顧小六生凍瘡,於是趕緊拿著手套去找他。
一出門就是一片歡聲笑語,家屬院裡的孩子們都玩瘋了。
孩子群中,安夏到處尋找顧小六的身影,可找了半天,也不見他。
「看見顧小六了嗎?」
安夏隨便找了個認識的孩子,問他。
「去那邊了!」
孩子指了指家屬院後面的小樹林,然後就從地上抓起一團雪來,捏成團,繼續投入戰鬥中去了……
安夏於是朝著小樹林走去。
別的孩子都打雪仗呢,顧小六跑去小樹林做什麼?
小樹林中。
顧小六穿著略顯臃腫的棉衣,小臉凍得紅彤彤的,目光如炬一般地瞪著對面的幾個大孩子。
「顧小六,你膽子夠大的呀,就你一個還敢找我們單挑?」
對面的五個孩子,每個都比顧小六大,最小的也有九歲,最大的都十二歲了。
他們都是家屬院的孩子,淘氣得很。
顧小六咬了咬牙,伸出胳膊,擼開了袖子,露出那道還沒恢復的長長的痂。
「我的傷不能白受。」
「君子報仇,十年不晚!」
顧小六一改平日裡天真稚嫩的模樣,眼神堅毅,倒是有幾分顧銘煜的影子。
幾個大孩子一聽顧小六這話,當即面面相覷,然後就是一陣爆笑。
「哈哈哈!」
「這小土豆子,還想找我們報仇?」
「就憑你?我一腳都能給你踹飛!」
他們個個人高馬大的,對比下來,顧小六還真像極了一個不起眼的小土豆。
安夏正往這邊走,遠遠地就聽到了孩子們的笑聲。
她看到顧小六一個人對峙這麼多人,於是躲在暗處默默地看著,想看顧小六怎麼脫身,要是等下應付不來,安夏再上去幫忙。
顧小六暗暗攥緊了拳頭,小手被寒風吹得已經發紅了。
「來呀,有種你們就來試試!」
「不是我瞧不起你們,你們這群傻大個,沒人是我的對手!」
他拉開架勢,目光堅毅,充滿警惕地盯著那群大孩子。
安夏遠遠地看著,不由得為顧小六捏了一把汗。
「你敢叫我們傻大個?!」
「臭小子!」
「試試就試試!今天非好好教訓教訓你!」
幾個大孩子成功被顧小六激怒,猛地朝著顧小六衝了過去,顧小六一見,撒丫子就跑,溜得比兔子還快!
他一跑,大孩子們就順勢在後面追。
「站住!」
「臭小子,有種你就站住!」
他們一路追著顧小六來到了小河邊。
這時候,河水已經結冰,可是凍得並不結實,承受顧小六尚且可以,但是幾個大孩子只要一踏上去,必然掉進冰窟窿。
顧小六噔噔噔地跑上了冰面。
「追我呀!」
「笨蛋!」
他叫囂著,衝著幾個大孩子做了個鬼臉。
「氣死我了!」
「等我們追上你,扒了你的皮!」
幾個大孩子沒想那麼多,也追上了冰面,結果剛踩上去,冰面就開始開裂,下一秒,水就從腳下滲出來,等他們再微微一動,就聽到砰砰的兩聲,兩個腳丫子就直直地插進了冰窟窿里!
冰冷刺骨的河水瞬間灌滿了他們的棉鞋。
「我棉鞋進水了!」
「凍死我了!快!回家!」
「啊啊啊!我的腳沒知覺啦!」
「完蛋!這下我媽得罵死我!」
幾個大孩子瘋狂尖叫,一個個也不追顧小六了,只想著趕緊上岸回家換鞋。
顧小六這時候早就跑到對岸了,看著他們狼狽的樣子,他滿意的笑了。
「給你們點教訓,下回記得不要欺負人!」
這時候,安夏才追上來。
顧小六一見安夏,眼神頓時變得無辜和稚嫩,「媽媽!」
安夏原本是怕小六出事才追上來的,可沒想到,出事的居然是那群大孩子!看來,他們是中了小六的計了。
小六胳膊上的傷也根本不是什麼意外,而是這群大孩子欺負的,安夏全都懂了。
安夏走過去,給顧小六把手套戴上。
「小六,他們欺負你,你怎麼不跟媽媽說?」
她語氣中略帶幾分責怪。
小六嘟著小嘴,「我不想媽媽擔心。」
「我自己可以解決!」
他眼睛亮晶晶的道,滿是自信。
他純真的模樣,讓安夏不忍心繼續責怪,於是伸手,搓了搓小六那被凍得通紅的小臉,「走,跟媽媽回家。」
兩人深一腳淺一腳地走在雪地里。
「媽媽,那個姓錢的叔叔,你要小心哦。」
寒風中,顧小六忽然張口。
安夏微微一怔,好奇顧小六怎麼會忽然提起錢磊。
「小六,你是不是知道什麼?」
這陣子安夏發現,她好像根本不了解小六,小六身上好像有一個天大的秘密,一直瞞著她。
小六垂著小臉,安夏看不到他的表情。
「那個錢叔叔,是壞人。」
他語氣忽然變得認真,口氣仿佛變得像個成年人一樣沉著。
安夏心頭一緊。
小六肯定知道什麼!
她停住腳步,蹲下身,極其認真地盯著顧小六的眼睛。
「小六,你是不是有什麼事瞞著媽媽?」
她打量著顧小六,像是要把他看穿一樣。
顧小六眨巴著眼睛,眼神還是那樣的天真無邪,小腦袋搖得跟撥浪鼓一樣。
「小六是永遠不會騙媽媽的哦。」
「那天是奶奶說的,你得罪了那個叔叔,那個叔叔肯定是在報復媽媽。」
「所以我擔心媽媽,才找到了那個叔叔的家。」
顧小六伸出手來,朝著通紅的小手哈了哈氣。
安夏聽完,鬆了口氣。
她大概是想多了吧,一個小孩子,怎麼會懂她和錢磊的恩怨?況且,那是前世的事情,小六怎麼可能知道呢?
她自嘲地搖搖頭,一孕傻三年,這傻得也有點太早了吧?